他依然是不苟言笑,肅穆沉穩的樣子,似乎在他臉上,隻會有這麼一幅表情。
“靳……北城?”裴子萱神思恍惚的看著他,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行蹤漂泊不定,在她生命裡忽隱忽現的男人,真真實實的出現在她麵前。
“醫生說,孩子雖是早產兒,體質還不壞,出了保溫箱,他能夠健康成長。”靳北城說話之時,眼眸裡有些許溫柔,讓他硬朗的麵容也呈現出幾分柔和感。
裴子萱愣愣地問“孩子,是男是女?”問完之後,她又自語說“我希望他是個男孩,將來就不必像我這樣心思細膩,多愁善感,在愛情裡迷失自我,一輩子走不出迷局。”
“是個男孩,像你又像我的男孩。”靳北城點亮手機屏幕,給裴子萱播放了一段視頻。
是孩子剛剛出生,清洗乾淨身上的血水,包在繈褓裡拍的視頻。
剛剛出世的小家夥哇哇大哭,眯縫著雙眼,顯然還沒有睜眼。
看著孩子,裴子萱沒有初為人母的喜悅,因為這孩子長得實在……太醜!
乾枯瘦小,皺皺巴巴,就跟科幻電影裡的et似的。
裴子萱疑惑的瞅了瞅靳北城,又抬頭摸摸她的臉。奇了怪了,她五官明豔,靳北城英俊瀟灑,孩子為何這樣醜,是基因突變了嗎?
“醜死了!”裴子萱扭過頭,嫌棄萬分地說“早知道會生下這麼個醜孩子,當初我就不該千方百計的懷孕。”
靳北城給她科普知識“新生兒,尤其是早產兒出世的時候,都不太好看。等他一天天長大,就會越來越漂亮。”
他手指隔著被子,搭上裴子萱的腹部,憐惜地說“萱萱,你受苦了。”
裴子萱沒聽見他最後這句話,她突然間想到個情況她早產的原因,是看見渾身是血的裴子靖……
裴子萱情緒倏然激動,她抓住靳北城的胳膊,聲嘶力竭地問“裴子靖怎麼樣,他是死是活?”
靳北城握住裴子萱的手,把她纖細的手指包裹在手掌心裡,安撫她說“經過一天一夜的搶救,他已經從手術室裡推出來,轉到重症監護室。”
裴子萱牙齒格格打戰,搶救一天一夜,是多危重的傷勢,才需要搶救這麼久。
他現在躺在重症監護室裡,應該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在鬼門關徘徊。
“我要去看他!”裴子萱掀開被子要下床,靳北城趕緊按住她,“你才動了手術,還在臥床休養期,沒法去看他。再說他躺在重症監護室裡,你也探視不到。”
裴子萱回憶起裴子靖渾身不停流血的淒慘樣,心裡一陣陣的恐懼,她闔起眼眸,哀傷地說“這孩子命苦,十五歲就失去父母,青春年少的時代,不得不挑起生活重擔。這麼多年來,他背負的重重壓力生活,甚少有舒心的時刻。如果他就這麼走了,我如何對得起父母!”
“不會的,”靳北城搜腸刮肚的安慰裴子萱,“這世上,有他心心念念牽掛著的人,為了那個人,他也會拚儘全力的和死神搏鬥,從鬼門關轉回來。”
聽著靳北城的話,裴子萱立即看到希望,她眼裡煥發著光彩,“蘇筱柔,她守在icu外麵,即便不能進去,裴子靖的第六感,也能感應到她。”
靳北城扭過頭,他實在不忍心告訴裴子萱,蘇筱柔現在想來也來不了。
因失手傷人,蘇筱柔現被關押在拘留所裡,連最基本的人生自由都沒有,又怎麼能來探望裴子靖。
裴子萱沒注意到靳北城的異樣反應,她按著自己的幻想低語“蘇筱柔很愛裴子靖,她肯定守候在icu外邊了。北城,幫我勸勸她,一定要注意身體,彆把自己累垮了。”
“好的,我這就去勸她。”靳北城走出裴子萱的病房,在走廊上撥通一個電話,對著電話裡要求“我想讓xx拘留所的蘇筱柔,到楚州第一醫院來探望她出車禍昏迷不醒的丈夫,請你安排一下。”
和靳北城通電話的人,是警局裡舉重若輕的大人物,靳北城提的要求,他完全能夠滿足,“行,我馬上安排!”
拘留所的某個單間裡,蘇筱柔坐在床沿上發呆。
因衛銘修的特彆關照,她既沒剪頭也沒穿囚服,住的還是窗明幾淨,電腦電視機一應俱全,附帶衛生間廚房的舒適單間,手機也可以隨便玩。
除了不能外出,她的生活狀態,和住酒店旅館沒有區彆。
有敲門聲傳來,蘇筱柔過去開門。
來人是衛銘修,看見蘇筱柔,他表情沉重地說“你老公在來看你的路上出車禍了,現在躺在icu的生命垂危,你親自過去探望他,或許能幫他擊退死神。”
裴子靖出車禍的事,蘇筱柔早就從新聞上看見,甚至連車禍原因,都知道了個大概。
交警部門根據天網監控結合事實,分析出車禍的原因肇事的主要責任方——寶馬車車主,駕照剛剛拿到手,上路不免緊張。他的車子和跑車迎麵而過時,他轉錯方向,趕緊手忙腳亂的去踩刹車。
而開跑車的司機,本來車速就快,又錯把油門當刹車。兩輛車風馳電掣的撞到一起,慘烈的車禍便發生了。
蘇筱柔當然也看見渾身是血的裴子靖,從副駕駛裡拖出來的照片。
看見照片時,她心裡竟然沒什麼觸動,看過之後就把手機丟到一邊,連裴子靖會死會活都沒想。
她變得這般的冷漠無情,都是喪子失父的緣故。這兩個人的死亡,帶走她所有的感情,把她變成一具空剩呼吸,沒心沒肺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