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肴!
“就算是狀元,要是對淩芳不好也不成。”
“你……”媒婆氣笑了“行,您這麼有本事,我也不白超這個心了。”轉頭壓低聲音對祝氏道“老姐姐,我不怕跟你說實話,以你們家淩芳這個條件,有個正常的男人願意娶她就不錯了,再這麼拖下去,連填房都做不成。”
雖是壓低了聲音,房裡眾人還是聽得見的,祝氏心中惱火卻不敢得罪媒婆,淩樹聽了火大道“我妹妹溫柔賢淑、知書達禮,她的條件比誰都好,是你們這些人眼瞎。”
從兒子進門起祝氏就知道事情要黃,再留下去恐怕以後都難找人說媒了,她隻得又是道歉又是塞銀子送走了媒人。氣勢洶洶回來準備與長子乾架,卻被孫女淩若然撲了個滿懷。隻見對方一臉孺慕的望著自己,用清脆的童音道“奶奶彆擔心,等父親和姑姑老了,若然會照顧他們的,還有二叔。”
她的心一下子融化了。
“若然真乖!但若然隻有一個人,怎麼照顧得了這麼多呢?”
祝氏對淩樹更加惱火了“你怕後娘對若然不好不肯續弦,可你把芳兒留在家裡算什麼?你整天往外跑,怕是不知道村裡的人說的有多難聽吧。”
“我們過自己的,管他們怎麼說。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與其所托非人,還不如一個人過一輩子來得自在。”
祝氏氣得點著淩樹的鼻子道“我本以為你這些年在外麵長了些見識,竟隻是長了個臭脾氣,比我這老婆子眼界還淺。你現在是好了,將來可怎麼辦?若然沒個兄弟照應,你們又都老了,要是將來受婆家欺負,誰來護著她?”
說著說著拍著大腿哭了起來“老頭子你咋走的這麼早?你個狠心的,任務都沒有完成呢,就丟下我一個人……”
淩樹頭疼的很,他不會哄人也不可能去哄,就這麼乾站著,淩根腿腳不便隻能遠處勸著,淩弦怎麼說隻是個外人又是晚輩不好說什麼。淩若然跑過去安慰奶奶,卻被一把抱住,祝氏的話題又轉到“苦命的孫女”身上。
因為羞怯而躲到後麵的淩芳趕緊出來拉了母親道“若然在山裡待了好幾天,剛剛才病愈,您要是憐惜她就該讓她好好休息,多給她補補,要教訓大哥也不急在這一時。”
大哥沒回來之前,雖然見慣了被婆家磋磨的小媳婦,但她從來沒有彆的想法,一直等待著命運的安排。大哥回來之後,教她讀書識字,讓她知道了外麵的世界,她的心不再那麼平靜了。她感謝大哥對她的好,卻也不想讓母親為難,畢竟這個世界女子艱難,母親也是為了她好,便隻能將一切心思深埋在心底。
祝氏趕緊收了眼淚道“是我糊塗了。我的兒,看這瘦的,你先睡會,奶奶給你做很多好吃的,一會多吃點,啊?”轉頭對淩樹惡狠狠的道“沒你的份。”
又勸淩弦留下吃飯,這王大麻子與淩弦有交情才會提這門親,無論如何得道個謝,以後也好再提。淩弦雖然拒絕了吃飯,但也露出了會再撮合的意思,祝氏這才鬆了口氣。
若然一到床上就睡著了,嘴裡還囈語道“娘親,我又打敗病魔了,爹說再打敗一次,它就再也不敢來了……”,頓時把祝氏母女心疼壞了,少不得又將淩樹抱怨一番。但午飯時間,若然還是看到了父親最愛吃的菜。
就知道會這樣,淩若然美美的飽餐了一頓,剛放下碗筷好朋友淩霞就來找她玩了。
“去吧去吧,彆跑遠了,注意安全!”
“可是父親讓我把書背熟,晚上要檢查的。”淩若然說著偷偷瞟了父親一眼。
“啪”的一聲,祝氏將筷子拍在桌子上“女孩子讀什麼書,還能考個女狀元不成?你要想當狀元父親,自己生個兒子去。同樣是六歲多的孩子,看看若然,你再看看淩霞,若然大了半歲卻矮了人家半個頭,還教得跟個大人似的。”
淩芳知道母親不過是想到了自己的婚事,她幫淩若然擦了擦嘴柔聲道“去玩吧,早點回來。”
見父親裝沒聽見,就是默許了,淩若然與淩霞高高興興的跑了出去。
“你的病好些了沒?你沒在的這幾天都沒人陪我玩,無聊死了。”
“好多了。淩晨呢?”
淩霞是村長長子的女兒,也是他唯一的孫女,淩晨是淩弦的兒子,因為村長的原因,兩家並未分家,淩晨又隻比淩霞小十多天,所以兩人從小便在一起玩。
“爺爺送他去學堂讀書了。”淩霞說著氣鼓鼓道“憑什麼女孩子不能去學堂?淩晨讀了這麼多天書還沒有我認的字多呢。”
隨即羨慕道“你爹竟然教你讀書,真好!我家裡都不準我讀書的。”
淩若然知道文人們自己讀書,卻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將女人圈在家裡,父親說那純粹是誤解聖言,不過是奴役女子的手段罷了。
“我讀書是為了治病,你又為什麼想讀書?”這是父親給她找的借口。
“你看戲文裡的小姐哪個不是有才華的,就連丫鬟都會念詩,我以後可是要嫁給讀書人的。”
淩若然嘻嘻笑道“真不害臊。”
“就是,真不害臊。”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突然跳出來做了個鬼臉。兩人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淩霞作勢要打他,男孩連忙跳遠了道“你們要不要去挖野菜?”
淩家村依山而建,隻有三十多戶人家,大部分以打獵為生。山裡的孩子大多比較壯實,隻有淩柱與淩若然是個例外,隻因他們兩個都從娘胎裡帶了病根,從小便是抱著藥罐子長大的。也許正因如此,兩人卻成了好朋友,時常一起玩耍。
秋天萬物開始凋零,野菜也少了很多,三人各占一頭尋找著。
“若然快來,這裡有紫蘇葉。”
眾多野菜中淩若然最喜歡紫蘇葉,淩柱與淩霞嫌它苦不愛吃,看到了便會喊她。淩若然高高興興跑過去,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突然從大樹後竄出,一把揪住她的辮子一扯,淩若然頭皮吃痛,又被後扯之力帶動後仰,頓時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到地上,那男孩卻哈哈大笑。
淩若然狠狠的瞪著那個男孩道“你乾什麼?”
“病秧子,你姑姑是沒人要的老姑娘,你以後也是。”
“我姑姑才不是。”
淩若然大怒站起,撲過去推了那男孩一下,那男孩一時沒留意被推的一個趔趄撞到樹上,遠處的周氏本來看的很開心,見兒子被打氣勢凶凶跑了過來,一腳將淩若然踹倒在地,淩若然本就比一般六歲的孩子瘦弱些,這一腳下來她腹痛難忍,躺在地上根本就起不來。
趕來此處的淩柱與淩霞也沒有想到會這樣,連忙將淩若然扶起。周氏卻並不罷休,拉了男孩道“她打你你不會還手啊,給我打回去。”
那男孩被送到剛坐起的淩若然跟前,此時的淩若然喉頭微甜,一口鮮血咳了出來噴在男孩的身上,男孩嚇得後退了一步。
淩柱憤怒的道“周嬸,本來就是你家二牛的錯,你若再以大欺小我們就見官去,我可聽說隔壁羅家村來了京都的大官,人命官司可是要償命的。”
“大官才不會管這點小事,果真是病秧子、賠錢貨。”周氏雖然心中惱怒,卻也怕出人命,拉著二牛罵罵捏捏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