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幾時了?”
“卯時一刻。”
“那還太早了,再等一會,我們去閒鶴院。”許氏吩咐道。
李珺的閒鶴院在西邊,許氏去過幾回。說來也怪的,那院子裡光禿禿的,隻邊上隻有兩棵大樹,枝乾大的像撐起了兩柄大傘。中間吊了一長布條,看起來像秋千,又像是晾繩。李珺甚至有時就睡在那吊布上蕩來蕩去,好不自在。
但是今日這院子好像安靜地很,難道說還沒起來?
許氏正走到那門口,李珺屋裡的奶娘溫嬤嬤捧了被褥出來,見許氏來了,立刻轉手給了一邊的小丫頭,“舅夫人來了。小姐去後院摘花去了。”
“哦,這麼早?”許氏有些驚訝。
“是。”溫嬤嬤是沈冰的陪嫁丫鬟,一生未嫁從小陪著李珺從徐州府過來的,也算是個忠仆了。
“嬤嬤,昨個聽說她的牙粉沒了,大爺一早走得急,囑咐我送來。”說著,讓月濃遞了錦袋來。
錦袋上麵是繡得是蘭花,針腳細密,顏色淡雅,一看繡工就不錯。溫嬤嬤笑著道謝“替小姐謝夫人了。”
沈府的宅子是個三進的,但是因為主子少,下人也不多,所以顯得宅院開始比較空曠的,除了三個主院落,外院西邊還有個小園子,後院東南角也有個稍大一點兒的園子。基本上都被沈況用來種藥材了。
晨光熹微,沿途的草叢裡都是寒凝帶露。許氏主仆踏著青石板,緩步走到藥田邊上,一塊塊紅黃綠相間的田地展現在眼前,整齊的蔓延至前方。顯然這些也都是有人精心照看的。
眼下正值深秋,一些還沒有成熟的植物留在田裡被細心的蓋上了一些茅草。
旁邊蹲著的湘黃身影吸引了許氏的注意,“是珺兒嗎?”她大喊了一聲。
那人起身轉頭看過來,果然是李珺,她手中還抓著大把草根,因為看到許氏驚訝地笑起來:“舅母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許氏輕喊。
不知道是裙子厚重礙事,還是田埂濕滑,許氏走得歪歪倒倒的,把跟在後頭的月濃也急得手忙腳亂。
“舅母當心!”還是李珺眼疾手快,幾下就跳到了二人的麵前。
“你不是去摘花了嗎?”許氏站穩了道。
李珺的發絲上還沾染了幾根茅草,笑嘻嘻地說“您去過閒鶴院了?”
“對啊,給你送牙粉去的。”許氏還是決定站到田埂邊上去。
“謝謝舅母,舅舅已經出發了吧。”李珺跟過來。
“不用那麼客氣,你舅舅卯時走的,你采的是什麼?”許氏問。
“這個啊叫玉竹。”李珺舉起一根綠油油的像竹子一樣有結巴的枝條,隻有最上麵有幾片寬長的葉子。下麵拖拖掛掛的垂了好些根莖,須子上帶著很多碎泥。
“采了乾什麼用?”許氏好奇。
“玉竹的根莖可供藥用的,外公最近不是有點頭痛眩暈症嗎?舅舅說等他回來還不見好轉再幫他針灸。我先用這個幫外公弄點藥膳、藥茶之類的。”
“哦,這麼能乾?”許氏誇讚。“你溫嬤嬤還說你來采花了,我這一路也沒看見什麼花。”
“有的,舅母要摘幾朵回去插瓶嗎?”李珺把玉竹一起放在竹籃裡,拎起來帶著許氏往角落走去。
“看,在這呢,就是茶花。”李珺指的是一叢高高低低顏色鮮豔的茶花。
許氏先前沒發現,原來沈府裡還藏著這麼些名貴的茶花啊!有豔麗的越丹、溫婉的玉茗、黃中粉紅的玉環、還有層層疊疊花邊泛紅的吐絲。
“好好看啊!”連月濃也不由發出驚歎。
“這茶花可好了,不僅花型秀美,且耐寒耐久,花期很長的。”說著“來,”李珺搶先摘了一朵紅彤彤的越丹帶到了許氏的鬢上。
“舅母好美!”
許氏被她說的紅了臉,“跟你一樣又變成小姑娘了。”
“舅母本來就不大。”李珺笑稱。“可惜舅舅今天去義診了,看不到。”
“叫你皮厚!”許氏嗔道,就要去拍她。
“拍不到!”李珺一躲拎著竹籃子就跑了,隻留下一串清脆的笑聲,和花叢裡嬌羞待放的許氏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