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析靈鏡傳!
“算了,終究留不住。”
見伍虞轉過了頭,林深暗暗鬆了口氣,緩緩將手裡的茶杯放下。
暈黃的日光鋪了前院齊分的一半地,房屋頂簷的影與夕陽的光之分際上,伍虞的目光在遊移。
過了一會兒,常德來了,伍虞隨即要回宮。
“皇上,您見著李將軍了沒?”寬架錦簾的轎輦旁,常德小心翼翼地開口,因著伍虞這一路上十分安靜,於是做下人的就想探探主子的興頭。
有機會來到宮外時,伍虞素來喜歡自己走,牽著馬轎等著伺候的人隻需輕輕鬆鬆地跟在他身後行進。他總神情愉悅,走得很慢,街邊的一切仿佛都很吸引他。長此以往,侍候的車夫會習慣性地在宮門口等他,一是怕擾聖上雅興,二是因為這樣很是安逸,而且伍虞也早已默允了。
可今日,聖上很反常,在相府內坐著時便眉關收緊,出府後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常德一察覺到此,立即把身上的錢袋塞到一個路邊的攤漢手裡,讓他去京宮門口請轎。
“嗯。”伍虞淡淡回了一句。
看來對這個已經不感興趣了,常德的眯縫小眼靈活地轉了轉“皇上……”
“你說的是那個古怪的姑娘?”伍虞像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打斷了常德欲啟的另一個話匣子。
“是,是。”常德飛速應承,李將軍方才披散著頭發,衣著也是紅綠色皆有,確實古怪,也甚是惹眼。
伍虞突然發覺自己靜坐了很久,於是往一旁挪了挪。
“朕十分想知道,她能不能擔得起你們的虛稱。”
腦海中一瞬浮現起一雙黑玉般的眼眸,伍虞不自覺地抬了抬眉,聳了聳肩。
“她應該是武藝超群的,不然代相大人不會擅自搬了這個虛稱安到她頭上。”常德一句話奉承了兩個人。
“代相,如今可是越來越放肆了。”
聽伍虞半歎半慨,常德頓感不妙,代相一向異常得聖寵,為什麼突然……看來以後不能在主子麵前隨意逢迎彆人了。
“大概是因為信任和熟悉吧,這樣倒也好。”伍虞的語氣又有了幾分鬆釋。
伍虞的情緒轉得太快,常德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馬兒在緩慢前行,伍虞安靜地在轎裡坐著,耳邊繚繞的間停循複的輕響聽得他昏昏欲睡。
於是,閉目,淺寐……
一個鞋底狀的龐然大物不由分說地罩過來,差一點眼裡就再也感受不到一絲光亮了,他拚儘力氣爬躲,恍惚一瞬,他就身處於那隻草鞋之上了。
揮舞的大手下一刻就要擊掠到他身上,他迅疾閃身,一眨眼的功夫,那隻手突然就在他身側了。
他頓時心生愉悅,自己竟然能在空中浮蕩。
涼風不斷穿身而過,漸漸地,眼下攢動的人微如螞蟻,頭頂上,雲汽愈漸清晰,蒼天咫尺之遙。
他的手就快要碰到雲端了……
這一瞬,他發現自己沒有手。不重要了,他想。
顯然,此時的他,已然滿心沉醉於如羽化登仙般的漫飄中。他早忘記了自己是誰,也沒有試圖想過自己是誰。
“回來。”
宛如神祇鎮世般的沉聲一令,讓他的身體驟然墜下。
他來不及反應,來不及呼喊,他感覺自己的頭正飛速往下,方才的一切都越來越遠,他眼裡的天正越來越大……心裡的怕意愈漸強烈,他開始閉上眼大叫,久續不停的下墜讓他感覺身下是無底的深淵,載著無儘的漆黑與寒冷。
恍惚間,像是突然浸到水裡似的,他悠悠地蕩浮起來。
輕盈的實感蔓延全身的時候,他才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周圍一片迷蒙,白色霧靄時散時聚,沒有水也沒有深淵,隻有一棵掛滿白羽的怪形巨樹和一襲白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