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忙叫上幾個丫鬟婆子,與奶奶一同到榮國府去。
瑞珠見奶奶徑直去璉二爺家中,想她是去尋璉二奶奶,到了屋裡卻不見人,等了許久,托人去請,才將璉二奶奶給請了回來。
“你怎麼到我這兒來了?”
見了她,王熙鳳很是吃驚,歎氣連連:“如今兵荒馬亂,上下裡外都亂了,你走動需得當心些!”
兩人雖輩分不同,年紀卻相差不大,秦可卿小她幾歲,平日裡關係要好,說話也隨意。
秦可卿忙拉住她手,說:“嬸子,我有要緊的話跟你說!”
王熙鳳一個眼神,平兒、瑞珠寶珠等丫鬟就都出去了。
“什麼要緊話?”王熙鳳道:“老太太那還等著我去伺候,府裡亂糟糟的,一些沒規矩的人開始不安分了,想要從姑奶奶我口袋裡偷銀子使,我服侍完老太太還得去看著些!”
“嬸子。”秦可卿歎道:“你是個脂粉隊裡的英雄,連那些束帶頂冠的男子也不能過你,你如何連輕重緩急也不懂?”
王熙鳳惱了,甩開她手,端著茶喝,瞥她一眼:“你且說說,什麼是輕,什麼是重?姑奶奶的錢都是輕,還有什麼是重的?”
賈璉之妻,人稱璉二奶奶的王熙鳳,看錢看得比命根子都重,兩府有不少人都知道。
因她素日裡潑辣能乾,眾人都笑稱她是鳳辣子。
“賈家生死存亡,還不夠重?”
秦可卿道。
王熙鳳柳葉眉皺起。
秦可卿又勸道:“些許錢財,偷了也就偷了,可若是乾王進了城,派兵堵住兩府前後門,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隻能任由他宰割!”
王熙鳳吃了一驚,心底湧出一股涼意,“這城……要守不住?!”
“說不準。”遲疑片刻,秦可卿道:“我昨夜裡做了個夢。”
她將夢中事挑了一些說給她。
王熙鳳聽罷,細思許久後才說:“就沒有彆的辦法保我家?倘若照你說的,降了那賊王,寧榮兩府也不複存在,那賊寇定要將我家剝下一層皮來!”
秦可卿冷笑道:“嬸子好癡也,偌大的朝廷都被乾王打垮了,何止我家?如今非是思慮保住家產,而是要保住闔府上下一乾人等的性命,命都不在了,要錢財何用?”
王熙鳳惱道:“這會子賊寇還未攻城,誰知怎麼著,仗還未打就先投降,外人豈不笑話我家?”
秦可卿又是一歎,不知怎麼勸了。
仙姑曾言:若是不降,賈家定不複存,你早日脫離那苦海回來罷。
“罷罷罷。”王熙鳳笑道:“若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我就按你說的,勸老太太,讓人在賊王進城時開了大門,迎賊軍進城就是!”
秦可卿幽幽道:“若是當初多在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之費,也不至於擔心被乾王軍抄家後無可安身,如今說什麼也遲了。”
仙姑說,那乾王最愛抄大戶人家,每破城,城內富戶就是無罪也要舍掉一大半家財。
王熙鳳又笑:“我總說你疑心病多,比我還要強,今兒我說對了吧?”
秦可卿也笑起來,與她聊了一會後,方才辭彆。
正欲出門,忽而站定腳步,低聲說:“嬸子,還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隻管說,跟我還客氣什麼?”
“若是天要降罪於賈家,隻管罰我一人便是。”
“沒頭沒尾,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王熙鳳笑起來,秦可卿也笑了,心裡輕鬆許多,與丫鬟回了寧國府。
不論如何,她絕不從賈珍。
下午。
乾王楚延在城門外喊出的一番話,風一般傳遍寧榮兩府。
“賊軍五日後攻城?!”
寶珠瑞珠眼神中透著驚駭,奶奶昨晚做的夢是真的?
城……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