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從老爺書房走出,神情有些恍惚。
前兩日,京城中的人似乎還不大把賊王圍城的事放在眼裡,雖驚慌失措,卻都覺得不過三五日,至多一兩月,賊寇就散去。
可眼下,連皇宮裡的妃嬪都在準備白綾,足以見得朝中局勢糜爛!
他那在宮中的大姐元春,當初回來省親時,是何等的富貴威儀。
可麵對城外幾十萬賊軍,也隻能無奈用一條白綾懸梁自儘。
至於高坐龍椅的皇帝,那些往日裡賈家不敢得罪的王公大臣,無不在乾王楚延的兵鋒下瑟瑟發抖,隻求保命。
賈家上下,又有多少人認清眼下形勢?
“可歎,可畏,可憐我家……”
賈璉一麵在心裡胡亂想著,一麵進了大觀園,恰好遇見寶兄弟正跟園中姐妹們說說笑笑,林妹妹,寶姑娘,史大妹妹,寶二姑娘等都在。
見了他後,除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人,以及史湘雲外,其餘年輕姑娘們都稍稍避開,以示男女之嫌。
幾人上前見過禮,寶玉笑問:“璉二哥剛才急匆匆去了哪?”
林黛玉和賈璉也是表兄妹關係,當年她母親去世時,就是璉二哥去揚州接她來賈家,近些年雖少見麵,但關係卻比賈蓉、賈蘭等人近許多。
她也在一旁聽著,很是關心外頭賊寇的事。
賈璉笑道:“去跟老爺商議了下事情……寶玉,你今兒又沒去練武?”
大觀園中圍擋還在,隱約能聽到小廝們在裡頭訓練的呼喊聲。
賈璉這話隱約有大哥訓誡小弟的語氣,賈寶玉立時收了臉上笑意,訕訕道:“我穿上那甲胄就覺不自在,那些個小廝們出了汗後,滿園子都是臭的,這賊寇也不知幾日能散了,也好早些打發他們出了這院子。”
賈探春瞧了一眼寶玉,說道:“二哥哥這話有些不妥當,若是賊軍攻城猛烈,或許還得指望他們去幫忙守城,若是聞到汗臭,點些熏香也就是了。”
賈寶玉笑道:“有圍布擋一擋倒還好,進裡麵了就覺得臭了。”
眾人都知道他有些癡病,曾說過女兒家是水做的,男人是泥作的,見了女兒,就覺清爽,見了男人就覺濁臭逼人。
因此也都不跟他計較,賈璉搖頭道:“寶玉,你早些尋正經事做才好。”
說著,看向史湘雲笑問:“史大妹妹是今早才來的?”
史湘雲笑道:“是今早剛到的,我來了就聽說二哥哥家裡園子有熱鬨看,就趕著來瞧了。”
值此賊軍圍城亂象頻出之際,史家卻還讓她來這住,史家該不會……
賈璉沒有往下細想,和她們聊幾句後,便打算進圍擋裡麵,看小廝們練得怎麼樣了。
這時,有丫鬟急匆匆來報:“璉二爺,大舅老爺派人來跟您說件事。”
“舅老爺叫我?”
賈璉愣了下,他跟王子騰差了一輩,王子騰從未直接派人來跟他說什麼,至多也就是跟他妻子王熙鳳說句話。
丫鬟忙回:“大舅老爺派來的人說,朝廷指派大舅老爺去跟乾王議和,要您跟著一起去!”
賈寶玉,林黛玉,史湘雲,迎春探春惜春,還有遠處的幾個姑娘們,都轉頭詫異的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