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卻是急了,說:“我近來沒做什麼,妹妹卻又惱我了,也不跟我說笑頑耍,妹妹是知道城外的乾王軍進來,故而嫌棄我不成?”
“寶哥哥,你說什麼?”黛玉扭頭看他,水霧般的雙眼睜大。
“我、我沒說什麼!”
賈寶玉又退縮下去,不敢再往下說。
黛玉生氣道:“城外的乾王軍進來,跟我嫌棄你有什麼乾係?你說出這話來,又是想要從我這聽什麼?你既不信我,那帕子你拿回去,我不要你的了!”
說著起身要去箱子裡翻找那塊舊帕子,眼眶裡早紅了,泫然欲泣。
賈寶玉急得慌亂去拉她,又被黛玉甩開,她趴在床上嗚嗚幽咽的哭泣起來。
賈寶玉歎道:“好妹妹,是我不好,我不該拿外頭見到的人來比你,你知我心,我也知你心,往後我不再提了。”
“外頭的人是誰?”
林黛玉轉過頭問他,一雙含露目內淚水盈盈。
方才寶玉的意思是,城外乾王軍進來,將賈家裡的姑娘們都收進宮中,寶玉疑心她嫌棄他,是因為乾王軍進城,不肯再與他親近。
“好妹妹你彆問了。”賈寶玉不肯說,笑道:“你擦一擦眼淚,瞧著讓人心疼,我去了,老爺叫我幫著看家裡頭的事情,璉二哥今早出門了。”
見他走了,林黛玉才慢慢止住淚水,心裡頭有些悲傷。
寶玉不知見了誰疏遠他,就疑心她是想攀高枝進宮,故而擔心她也這樣。
可他不知道……
黛玉從枕頭裡摸出一條白綾,怔怔的看著。
紫鵑進來,見到這一幕後,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放下水盆拿過她手裡的白布,“姑娘,萬不可有這念頭!!”
她貼身服侍黛玉,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拿到這白綾,莫非是叫雪雁或者春纖去的?她們年紀小,未必懂得白綾是用來上吊的。
黛玉低聲道:“昨夜裡我做了個夢。”
“什麼夢?”
黛玉卻未答,看向她道:“紫鵑,若是賊寇進園子了,你不必管我,隻管自己活命去。”
紫鵑心驚膽顫,勸了她一陣,把白綾收走了,打定主意之後都不讓姑娘拿到,像匕首小刀這些,也不給姑娘碰到。
好死不如賴活著,再者,她聽說乾王入城後從不亂殺人,隻殺一些貪官汙吏。
洗漱完畢,黛玉去給老太太請安。
才進了屋,她就見著東府蓉大奶奶在那唉聲歎息,說:“老太太,我前幾日就說,最好不要再去上朝,二老爺今早怎麼又去了……”
黛玉覺得有些稀罕,蓉大奶奶往日裡敬重長輩,操持家裡,從不這樣說話。
怎今日來到西府,說起了她二舅舅的不是。
秦可卿隻是蓉哥兒媳婦,不應該對賈政有不滿。
但這事似乎關係到賈家生死存亡,眾人也都沒太追究。
賈母隻說道:“賈家世受皇恩,古人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若賊軍還未打進來就背主負義,豈不是玷汙我家百年清譽?這事不要再提了!”
秦可卿起身謝罪,不再多說話了,坐了一會後才回去。
黛玉與眾姊妹在賈母這坐了許久,迎、探、惜三姐妹,並史湘雲、薛寶琴等,都圍聚在賈母身旁,仿佛外邊已是兵荒馬亂,唯有在老太太身邊才安全。
臨近中午時,賈政回來,來到賈母屋裡,說了一件事:“陛下已下旨,明日與賊軍死戰!”
黛玉、湘雲等姑娘們,眼神對視,皆沉默不語。
等著明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