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有一輛自行車,記得好像是75年買的,平常是陳耀華在騎,因為他上班的單位最遠。
但是今天陳耀華在家休息,車子也就被老陳騎去北師大曆史係的教學樓了。
陳耀東要去的《燕京文藝》距離他家住的地方有點遠,他又不想擠公交,那就來找他爹拿車嘍。
順帶著,陳耀東還把他爹的北師大圖書證還給了他。
“你不是在查資料寫小說嗎?這麼快就打算放棄了?”在老陳看來,他這小兒子寫小說就是玩票性質的,根本不被看好,這不,才一個星期就打退堂鼓了。
“放什麼棄,我都已經寫好了,這會兒就是過來找你拿車,準備去雜誌社投稿的。”陳耀東解釋道。
“投稿?老陳,你兒子寫了篇作文啊?”一個路過的北師大老師聽了一嘴,笑嗬嗬的湊了過來。
“周明,我們曆史係剛調來的老師,之前是教語文的,跟我是朋友,你叫周叔。”老陳介紹道。
“周叔好。”陳耀東朝來人微微頷首,但並未糾正對方話裡的誤會。
倒是老陳特意解釋了一下他寫的是小說。
“會寫小說?哎呦,小同誌厲害啊。”
“隻是寫著玩而已。”似乎預見這位‘周叔’接下來會說‘寫的什麼小說,讓我幫你掌掌眼’雲雲,趕緊告辭道:“那爸你們聊著,我就先走了。”
陳耀東想的一點兒沒錯,這位曾經的語文老師還真想看看同事兒子寫的小說怎麼樣,奈何對方壓根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於是隻能找老陳這位同事打聽了。
“唉,我也不知道他寫的是個什麼小說,但估計跟知青有關吧。”
其實老陳也好奇,甚至全家都好奇,可是這小子誰也不給看。
神神秘秘的,他媽還猜測他在寫顏色小說呢。
而老陳覺得和知青有關,是根據這幾天陳耀東帶回去的那些有關上山下鄉的資料推測的。
“寫知青的,那就應該是傷痕文學嘍。”周明很篤定,因為自從去年劉興武在《人民文學》上發表的那篇《班主任》拉開了傷痕文學的序幕之後,這一年來正是傷痕文學大興其道的時候。
老陳一聽,也並未反駁。
甚至覺得周明的猜測多半是對的,依據就是他這兒子剛下鄉回來。
可能也吃了不少苦頭吧,不然才一年時間,何至於變化這麼大呢。
如是想到,老陳決定晚上回去的時候和媳婦說說這事……
此時騎著自行車出了北師大校門的陳耀東並不知道老陳腦補的東西,而他之所以不願意提前和家人分享自己小說的內容,有三點原因:
第一,那會耽擱他的創作計劃。
第二,前世創作劇本養成的契約精神。
第三,陳耀東清楚自己老媽是個分享欲很強的人,他有點擔心他小說沒寫完,一堆人已經在催稿了。
……
文化蔀。
大領導姓黃。
今天他辦公室來了一位比較特彆的客人。
嗯,沒錯,特彆緊張,特彆拘謹。
“小張同誌,你拍的這些作品我都看了,嗯,說實話,確實不錯,拍得很好嘛。”
“謝謝領導誇獎。”
坐的規規矩矩的張一謀聽到這番表揚,情不自禁的咧開嘴笑,但是由於麵部表情緊張很僵硬,笑得就跟個二傻子似的。
當然,他自個兒壓根就沒注意到這些。
而那位黃領導又向張一謀確定了幾個問題之後,將一份在決定接見小張同誌之前的介紹信拿出來,遞給了他。
“我看了他們北電今年的計劃招收的指標,好像隻有116人,但是報名人數實在太多嘍,其中就有不少像小張同誌你這種有天賦,也有上進心,但某些硬性條件不滿足的,如年齡,像這種情況,學校就應該通情達理一點,而不是一味地遵循教條主義。”
張一謀適時的摸了一把眼淚,一半是感動,另一半是激動。
黃領導則話鋒一轉,又道:
“隻是學校屬於教育部門,跟我文化部不是一個係統,我也不好指手畫腳噻,但是既然小張同誌你給我寫信,又不遠千裡來找我,那我能做的,也就是幫你寫封推薦信嘍,希望不要讓小同誌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