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宇傳喚他時,還未亮,世界一片寂靜,灰蒙蒙的。
柔娘在燭台下認真的給他紮了一個揪揪,最後將一襲藏青色的鬥篷披掛在他的身上,這才滿意的放過他。
就這樣,薑玄睡意未消著跌入曙光未露前的清晨,當他看到府外並無馬車時,疑惑的望著身穿鎧甲的周振宇。
而周振宇本人早已騎乘馬上,厚重的黑色鬥篷,看起來活像隻騎在馬上的大熊。
“周將軍。”薑玄直言不諱的問:“難道我與你同乘一騎?”
“看那邊。”周振宇嘿嘿直笑:“今隻有陛下與幾位朝臣才能乘坐馬車。”
薑玄順著他指的方向,瞧見了不遠處拴在樹上的一匹棕色馬駒,他頓時拉黑了臉色。
馬未成年,但足以馱著他進山,可這不是明擺著出去丟人嘛。
“我要騎大馬!”
“你確定降得住戰馬?”周振宇語音漸揚,“它們可遠不止你看到的這般溫順。”
薑玄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他的呼吸在冷氣裏蒸騰,周振宇騎著匹黑色戰馬一路向南,好在馬跑起來並不慢,薑玄也能跟上。
他邊騎邊問了一句,但北風吹散了他的語音,周振宇似乎沒有聽見,之後薑玄不再話,隻靜靜的騎馬跟隨。
直到他們登上一道低緩山脊,才追趕上大部隊。
此時晨曦微露,周振宇方才慢下速度,“要記得保持微笑。”
薑玄點點頭,心裏想的卻是另一回事,既然皇帝這麽大張旗鼓的衝進秦嶺,或許他們昨夜已經翻過了土豆。
東升旭日的金色大手探進清晨的朦朧白霧中,一片遼闊山穀在眾人眼前展開,終於抵達目的地,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朝著腹地進發。
薑玄騎著馬駒混在人群中,格外的顯眼,盡管他無意吸引眾人的目光,但還是頻頻引得朝臣將士的關注。
引人注目的不光是他腦袋上那個揪揪,更多的是他這個人,給大唐帶來堪比麥的神物的人。
薑玄垂目,隻顧著騎馬,這是種新奇的體驗,他從來沒嚐試過,這讓他時不時的笑出聲來。
當隊伍抵達竹屋外的空地上時,薑玄的目光追到了竹院內,但他隻看見一個高大英武的背影被眾多人拱衛著。
他僅僅是打量了一眼,就安分守己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周振宇要他微笑,所以他努力保持微笑,直到臉部肌肉酸疼。
接下來便是冗長的祭祀儀式,禮部官員開始陳設樂器、禮器及禦座,而後壇上置大明、夜明、神農、伊耆、後稷等一百九十位神主。
儀程為奠玉幣、毛血、奠玉帛,設饌、盥洗,然後讀祝文、奏樂行跪拜禮。
許久之後,祭祀活動終於結束。
竹院裏走過來一位身著緋色圓領窄袖袍衫的太監,目光銳利,甜膩的道:“可是薑玄?”
“正是在下。”薑玄躬身拜道。
“跟咱家過去吧。”
薑玄心裏敲著鼓,皇帝這種生物,自古便是與冷血暴虐這個詞息息相關,王座上這位到底是什麽樣子,他也很感興趣。
進了竹院,薑玄朝著背影叩拜,“子薑玄,拜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