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錄像廳,隔壁就是一家大排檔。
大排檔,算是深夜承載廉價歡樂最多的地方之一了。
收工的街坊,一天情緒尚未得到滿足的古惑仔,睇完電影歸來的小情侶。
吆五喝六的行酒令,恣意妄為的吹水聲,交織出了一蓬深夜街頭的煙火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鎖定在各自的餐桌上,幾乎沒有人去看滿臉烏青,怯生生跟在何耀宗身後的盲輝一眼。
何耀宗要了份打邊爐,隨後又起開一旁雪藏啤酒,遞到了盲輝跟前。
盲輝趕緊把煙箱放在桌上,站起身雙手去接。
“是不是覺得每天都活得很憋屈?”
何耀宗又給自己起開一瓶啤酒,如是問道。
盲輝沒有作答,隻是把頭埋得更低,算是默認了何耀宗的說辭。
何耀宗拿起酒瓶灌了一口。
旋即笑道:“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活得很憋屈,不過做人呢,還是要有目標。
一時憋屈不打緊,千萬不要做一輩子窩囊的打算。”
“我……我有目標的!
我要攢夠錢,替小惠辦身份證。”
隻那一瞬間,盲輝的眼中仿佛有了光。
何耀宗拿起酒瓶示意盲輝和自己碰一下。
“是那個在上海街做流鶯的大陸妹啊?”
“小惠不是流鶯,她也是逼不得已……
我……我們要想辦法攢夠錢,隻要搞定了身份的事情,小惠以後就不用怕差人查了……”
對於盲輝的生平,何耀宗也是知悉一二的。
在社會的底層,流傳著不少苦命鴛鴦的故事。
但苦成他們這副B樣的還是少見。
一個是孑然一身,路過的狗見到了都可以吠上兩句的窩囊廢。
一個是大陸漂泊過來的北姑,為了陪著盲輝留在港島,不得已去出賣身體換取金錢的流鶯。
這樣兩個人碰撞在一起,平日裡過得什麼日子,光是想想都讓人絕望。
何耀宗暫未選擇和盲輝交流下去,開始思考如果以幫助盲輝的方式,換取盲輝幫自己開工,係統還會不會反饋獎勵給他。
他現在身邊缺一個處理瑣事的跑腿人手。
在他看來,盲輝這種兢兢業業的老實人,簡直再合適自己不過。
思慮之間,何耀宗下意識把手摸向煙盒,卻發現自己的煙盒已經空了。
如是他很自然的把手伸向了盲輝的煙箱,瞄向了一盒紅萬。
盲輝當即緊張起來,趕緊伸手阻攔。
何耀宗笑了笑:“乾什麼?我給錢的!”
“不……不是,大佬,你……你抽這個!”
盲輝憋紅了臉,從煙箱中揀出一包進口‘三五’,忙不迭塞到何耀宗的手中。
何耀宗瞥了盲輝一眼,隨後將這包三五推了回去,還是拿起了那盒紅萬。
他利索地扯開包裝,將一盒煙儘數倒在桌麵。
隨後拿起一支煙折斷,隨著煙絲簌簌落下,當即一股難以名狀的味道直衝腦門。
“盲輝,吉米隻讓你在和聯勝的地盤賣煙,可沒說讓你在和聯勝的地盤上賣葉子。
讓阿公知道了,要砍手的啊!”
盲輝已經緊張到腦門冒汗,他兩腿一軟,很是沒骨氣的就要給何耀宗跪下來。
何耀宗眼疾手快,一把攙住了他。
“不用驚,以後彆賣就是了!”
“大佬,是……是煙鏟樂逼我的!
我不幫他賣這些東西,他就向差佬爆料小惠偷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