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通道裡,一頭毛發泛起銀白的大耳朵小怪物,齜著牙,露起蓬鬆的巨尾,高高一掃,發亮的眼睛中,已經洋溢起了誌得意滿的瀟灑。
在然後,它的身形,忽而又是一轉,陡然間,小獸膨然,欲將漲起能有幾數倍。
嗙!
是那漲起的奇異之獸,滿身似銀似白的鱗甲,才是剛剛蔽體,身長如比蛇蛟的軀乾,正好滿占了彎折的曲道,偏偏那根自起於額中的墨綠獨角,還沒來得及儘顯芳華,便已經重重一下,轟砸在了厚實的壁道牆體中!
當時,正無比得意的施梁,隻感覺,自己的腦門子驟然一酸,而後嗡嗡一響,抵住牆壁的歪扭打鼻頭,那兩根突出正抖顫著的波瀾盈須,已然也是同樣,一下子繃得筆直,更不用說,那狡黠的眼角,才是剛剛平添幾分詭詐,就因為這沒刹住的劇烈碰擊,給是滿蓄了奪眶不止的眼淚花兒。
“哎喲!”
才是剛剛充漲起來的施梁獸軀,已然在吃癟後,快速地收縮,複又重新變回了自己,原本的人模樣。
當然,他已經鼻青臉腫,更是咬著牙,顯然因為自己剛剛的過於得意,已經吃了大虧。
畢竟,誰又能想到,這家夥,竟然會一時間,忽略了自己其實還身處在極其狹仄的通道裡,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條件,可以支撐他肆無忌憚的變化!
“哎,還好吧。”
施梁微微撅起了嘴,帶著一點自我進行安慰的口氣,仿佛是在試圖於這再無他人的遺跡中,重新找回一點自己方才丟失的體麵,
“總算,一切都還比較順利。”
雖然,的確是有一點兒灰溜溜,過於狼狽,可是,他畢竟還是成功將那煩人的小怪物,給是徹底吸收了。
當然,他也借由此役,成功繼黑蛟鑰變後,再一次,全憑著自己的本事(狡猾),成功虜獲到了一種鑰能的新變化——心月狐變。
是的,心月狐。
這是‘大耳賊’的族群真名,雖然從施梁在吸收、讀取到的部分小獸生活記憶後,從它與它母親,特定、單調的生活軌跡裡,能夠非常明顯地感覺出來:
它們這一支,其實應該與那失落的超古文明,有著某些特彆的聯係。
是的,從之前,小獸一路帶著他,走過來的種種曆險,以及,如今,他能‘看到’的所有記憶裡,施梁發現:
這群如今早已是鮮有蹤跡可尋的小家夥們,仿佛是一群孤獨的守墓人,耗儘一生,唯一在做的事情,便是沿著上一輩親授領引的經驗,找到某些個,已經是在時間的長河中,早就被人忘記、遺落、隻是暫時還沒有消融的曾經‘樂土’。
即使,那曾經的蔚藍滄海,如今都已經完全鹽化成了不毛的白川,它們,依舊在循遵著某種特彆的習性,遊蕩於各種遺跡的廢墟之間,找尋‘那些人’遺落下的、還未曾被時間掩埋的痕跡,並借由此,艱難存活、繁衍。
它們,應該是與那個時候的那些人們,曾經生活在一起過。
由於某些原因,它們,被遺落在了這裡,一代又是一代,始終沒有離開。
雖然,施梁不清楚,它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也因為與小獸,已經融合在了一起,所以,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被篆刻進它股子之中的深深執念,直到如今,依舊沒有絲毫的衰減。
‘在這裡,活下去,找到自己的族人,活下去。’
這其實是它的母親,在臨終時,留給它的最後叮囑,也是它這族群,銘刻於股子裡的生存基因。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它們才會慢慢消失在了人們的記載中,最後,隻存在於某些誌怪的傳說裡,從而成為了,荒蕪之地中,神出鬼沒的‘大耳賊’。
而如今,那‘唯一’的小怪物,其實也已經很久,再沒找尋到散落於這白川中其他的同伴。
仿佛,它已經成為了它們這一支,現存於世的最後的獨苗,並在被施梁這一次,強行的吸收、鑰取之後,便算是徹底亡了族,滅了種,絕斷了‘使命’。
心念至此,施梁忽然感覺,自己的內心,驟然一緊,竟也無端生起的某種,再難揮之而去的悲涼,與深深的不甘心。
他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