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快來,來讓大哥好好看看。”
高躍然快步走過來,緊緊握住高躍華的手,動情道:“大哥,還好吧?”
高躍華笑著說:“好,好得很!我瞧你這精氣神也不錯啊,工作不累吧?坐下聊坐下聊,你倆都彆傻站著了。”
那小戰士挺有眼力見,主動從桌子前麵繞出來,將靠牆的一米二小窗讓了出來,伸手請二人落座。
高遠打量一眼這間屋子,陳設很簡單,一桌、一椅、一張床,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雪白的牆麵上貼著標語。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深挖反動思想根源,以積極嚴肅的態度向組織坦白一切什麼的。
還有高躍華自己寫的彙報材料,也被貼了整整一麵牆。
高遠沒著急坐下,他走到床邊,看著麵黃肌瘦的大伯,把網兜放在桌子上,取出鋁盒打開,輕聲說道:“大伯,魚是我燉的,菜是我炒的,都還熱乎著,您趕緊吃一口吧。”
高躍然拿了雙筷子用熱水衝了衝,遞給大哥。
高躍華接過來,看看高遠,拉開椅子坐下後笑著說:“你小子出息了,都學會做飯了。”
他湊近飯盒聞了聞,又夾了點魚肉送進嘴裡,稱讚道:“嗯,味道相當不錯。”
高遠把飯盒往他跟前推了推,“愛吃您就多吃點,都是給您帶的,您全部消滅掉,就是對我手藝最大的認可了。”
高躍華又笑了,他把米飯端起來,澆上點魚湯,又夾了條鯽魚放進飯盒裡,邊吃邊問道:“然然,工作忙不忙?”
高躍然這才在床沿邊坐下,向大哥彙報道:“最近這段時間生產任務還是比較重的,倒也累不著。對了大哥,我和小遠,還有遠在北大荒的小雅都參加了今年的高考。”
高躍華聞言放下了筷子,“哦?好事兒啊這是,這麼說,咱老高家今年能出兩個大學生了?”
高遠聞弦歌而知雅意,立馬不樂意了,“大伯您這是看不起誰呢?合著就沒把我算在裡麵是吧?”
高躍華精神狀態不錯,撇著嘴說道:“就你那稀爛的成績,參加高考也是個湊數的,我信你能考上大學,都不如相信夜貓子晚上不會叫。”
高躍然笑得腰都彎下去了。
高遠眼珠兒一轉,說道:“大伯,要不要打個賭啊。”
“嘿!將我軍是吧?我還真就不信了,你說吧,賭什麼?”
“我要是考上大學了,您把您那件將校呢大衣賞給我唄。”
“哈哈哈哈……你小子惦記很久了吧?成,隻要你能考上大學,大伯就把我那件將校呢大衣送你了。但你考不上呢?怎麼說?”
“等您解放了,想吃啥侄子給您做啥,連做一個月,成不?”
高躍華笑嗬嗬說道:“就這麼辦吧。”
他知道侄子是在寬他的心。
解放?
要等到猴年馬月去喲。
高遠往前湊了湊,低聲說道:“大伯,您彆灰心,您是三八年的老革命,從參軍起就沒脫離過隊伍,說您有問題,純屬瞎扯淡,說您是叛徒,純粹是瞎胡鬨。
我相信,您的問題用不了多久就會搞清楚的,您要相信組織……”
話剛說到一半,站在旁邊的小戰士咳嗽了一聲,提醒道:“小高,說話注意分寸啊。”
高遠衝他點點頭,禮貌地笑了笑,識趣地閉口不言了。
高躍華有點吃驚了,他沒想到這個平日裡調皮搗蛋的侄子竟然會有這番見解,“小遠,大伯都快不認識你了,咱爺兒倆上次見麵是一個月以前吧?
你這段時間變化有點大啊。”
高遠心說,我要是跟您說,我來自於40多年後,您敢相信嗎?
高躍然看出了高遠的窘迫,她笑著說道:“大哥,小遠這段時間表現得確實很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我二哥、二嫂也說過,這小子,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
“長大了好啊,長大了好!我們高家的男子漢,就應該頂天立地,應該承擔起男子漢應有的責任來。”說完,高躍華的情緒有些低落了。
高遠清楚,大伯這是想起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堂哥了。
關於堂哥,高遠還真沒辦法說些什麼。
雖然在他看來,那家夥就是個人渣,但他怎麼說都是大伯唯一的兒子,自己再厭惡他,也不能當著大伯的麵說三道四的。
他轉了個話題道:“大伯,再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爸已經接到學院的通知,馬上就要恢複工作了。”
聽了高遠的話,高躍華滿懷欣慰道:“天大的好事情,咱們一家人,總會熬出頭的。小遠,代大伯轉告你爸,恢複工作後要一心撲在事業上,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地把教學工作做好,多給國家培養一些優秀人才。”
高遠點頭說道:“我記下了,大伯放心,我一定把您的話帶到。”
這時候,小士兵又提醒道:“二位,會見時間到了,請離開吧。”
高遠和小姑站了起來,他對大伯說道:“飯盒就留在這兒吧,下次我過來再拿回去。您多吃點啊,吃飽了才有力氣寫材料。”
高躍華也站起身,拍拍侄子的胳膊,笑著說:“你小子不用替大伯擔心,大伯體壯如牛,這點風波打不倒你大伯。”
高躍然姑侄倆依依不舍地向高躍華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