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遠一激靈,垂頭喪氣:“黃曆上明明寫著適宜家居的,為什麼大家登門造訪的方式如此彆致?一個比一個粗魯,點太背啦吧?”
來者更是熟人,尤其......黃曆上說今日不易發火。
於是張明遠笑吟吟打量著徐渭,剛看了一眼,便大驚失色。
徐渭衣衫破爛,鼻青臉腫,顫巍巍站在張明遠麵前,可憐兮兮的老屌絲模樣令張明遠心頭止不住發苦,用腳指頭想想也能想明白,堂堂大明才子,肯定被人..........套麻袋,敲悶棍了。
“徐兄,誰把你打成這樣?小弟這就給你出氣。”
張明遠火冒三丈,生意夥伴被揍,簡直就是打他的臉。
徐渭臉上戾氣很重,看向張明遠的眼神能冒火星,一張嘴便牽動臉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不過譴責的口氣很濃,指著門口方向,跳腳大罵:“卑鄙,下流,都是一群無恥小人,說什麼我踐踏了複古詩詞,侮辱了大明士林的智商,簡直放他娘的屁,老子愛怎麼作詩就怎麼作詩,管他娘的他們什麼事.........”
停了一下,摸摸受傷的臉蛋,徐渭麵孔快擠成一團亂麻了,咆哮得更像隻瘋狂的野獸:“彼你娘之,彼你娘之,老子早晚和你們拚了。”
張明遠無語,大才子發火還是頭一回見,尤其罵人的口氣很討喜,氣急敗壞的樣子更可愛,不愧是鼎鼎有名的江南第一才子。
瞬間張明遠便回過味,憂心忡忡道:“徐兄,如此說來,我們刊印的詩集終於還是觸碰了某些人的痛楚,不如.......我們就此罷手吧?免得惹上大麻煩。”
徐渭一臉複雜地盯著張明遠,酸楚的眼神透著濃濃的失望色彩,半晌,陰陽怪氣道:“張千戶難道怕了?這可不像是殺倭英雄的作風啊!倒有點慫包的意思,罷了,既然張千戶不願惹麻煩,我徐文長就不強人所難了,咱們就此彆過,高山流水無再相見。”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去。
被徐渭這麼一擠兌,張明遠臉紅得像猴屁股,見他要往外走,更是大急,衝上前死死拽住徐渭的衣袖,連聲道歉,幡然醒悟的樣子很真摯:“徐兄莫急,莫急,小子說的都是氣話,您大人有大量,就莫和小子一般見識了...........”
轉身回頭,留給徐渭一副睥睨天下的傲然背影,身上王霸之氣四溢飄散,抬望眼,怒發衝冠:“我張明遠豈是膽小怕事之徒,讓他們儘管來,來一個滅一個,來一雙滅一雙,我就不信滅不完這群無恥禍害?”
豪言壯語很激烈,王霸POSS更要持久配合,方能一顯立誓之人決絕之心,於是張明遠跟木樁子似的一動不動.........
徐渭怔怔看著這一切,一張老臉抽抽個不停,大手有力地一張一合,想揍人的舉動憋得很難受。
良久,似乎終於忍不了腹中陣陣嘔吐感,徐渭揶揄道:“嘖嘖,誒,誒,誒,張千戶,姿勢擺久了很累的,歇歇吧!”
張明遠心勁一泄,軟塌塌倒進椅子裡,幽怨地看著徐渭。
“不知徐兄可想出了什麼應對之策?小子願洗耳恭聽。”
徐渭恨恨瞪了他一眼:“應對之策暫時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張明遠喜滋滋插嘴。
“........總會有辦法的。”
張明遠:“..........”
徐渭懶得理他,忽然背起雙手,淡淡望天,文人傲骨不可欺的姿態傲嬌得一塌糊塗,晃得張明遠睜不開眼睛。
“我決定先住在這。”
“然後?”
“沒有然後了。”徐渭詫異。
張明遠恍然:“我明白了,你怕出去了挨揍。”
“滾........”
“哦。”
與徐渭的交談不順心,張明遠決定三緘其口,陷入無儘的愁思。
自己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嗯嗯,小魔女原來是為這事擔心啊!看來她心裡還有我。
得妻如此,夫複何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