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男人又翹起了二郎腿。
身子往後一靠。
神態間都是被誇後的傲嬌。
他揮揮手:“哎呀,行了,啥也不用說了,隻管拿去用吧。”
“你叔叔我啊,活一輩子了,寧可自己吃苦,也看不得彆人吃苦,彆看我長得凶,但心腸軟啊,你這是剛認識我,接觸久了,你就知道我是啥樣人了。”
阮青雉把粥盛進鋁飯盒裡,把青菜碎放進去,輕輕攪散。
鍋裡的粥還剩了些,她又拿來一個大海碗裝進去,同樣撒了青菜碎,然後端到男人的麵前放下,嗓音甜糯地說:“叔,粥還剩了些,您就幫我喝完吧,順便也嘗嘗我的手藝。”
說完,她連忙補充了一句:“您可彆嫌棄這是剩的。”
光頭男人嘴角有笑,但不明顯:“行吧,我嘗嘗你的手藝,要是不好吃,我損你的時候,你彆哭鼻子就行!”
小姑娘搖頭:“肯定不哭。”
男人滿臉嫌棄地揮揮手,攆她趕緊去忙。
但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不少。
阮青雉抿起唇,偷偷笑。
回到灶台前,刷鍋洗碗,順手把灶台也擦乾淨。
都收拾好了,她拎著所有東西過來:“叔,您看我用灶台,還有這個飯盒,給您多少錢合適啊?”
男人端起茶碗,仰頭喝了大半碗,然後重重放下茶碗:“給啥給,不用給了,就用幾根柴火,能值幾個錢,滿山頭都是……”
他自言自語地問:“你對象能住進市醫院,應該傷得不輕吧?”
男人看著她,忽然語重心長了起來:“你這個小姑娘啊,瘦得跟雞崽兒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以後給對象做吃的,就來這裡做,反正灶台空著也是空著,要是有啥為難的事,你就過來跟叔說,叔能幫得上的,肯定幫,彆憋著了……”
“丫頭啊,你來盛陽隨軍,是做得最對的一件事,來盛陽一天,盛陽就是你的家。”
“在盛陽,你要是有難,在路上喊一嗓子,就沒人不幫你的。”
“你還年輕,人生漫漫路什麼坎都有,但是你幫我一把,我幫你一把,什麼坎都會過去。”
“有時候,彆太逞強,也彆太委屈了自己,知道不!”
阮青雉鼻頭微酸,又破涕輕笑:“叔,您看您沒事說這麼煽情乾嘛啊,我都要被你說哭了……”
這不僅僅是跨越千裡,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而是跨越整個時空。
在睜開眼的那一瞬,阮青雉隻覺得自己是一抹浮遊。
被江河湖海裹挾。
被每一朵浪花推著往前,亦或是往後。
無根而生,無果而去。
可這一路上遇到的人啊。
他們笑靨如花。
她不再是浮遊。
她是漫山遍野的野草。
頭頂有溫暖的光,腳下有肥沃的土地。
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阮青雉看著大叔說話的樣子,真的好像前世父親的模樣。
忽然在這一瞬間。
心中的那簇茫然,化成無堅不摧的鎧甲。
她明白沈戰梧為什麼選擇在槍林彈雨中衝鋒。
為什麼選擇隱姓埋名,拋去功利。
為什麼無畏犧牲。
她一直都明白……
但在這幾分鐘裡,有了更具象化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