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公皆是大才,紹恐難掌大局。”
袁紹推辭時,指尖在案幾上敲出暗號。
身後的謀士許攸,正用冀州特產的紫毫筆在竹簡上勾畫,那是份早已擬好的軍功分配表。
當袁紹終於“勉為其難”接過盟主印信,會盟台下爆發出震天歡呼。
鐘鼓齊鳴間,各路諸侯已扶著袁紹升帳而坐,兩邊依爵位年齡分列而坐。
“今日既立盟主,當聽調遣,同扶國家,勿以強弱計較!”
江東猛虎仗劍而起,環視四周,聲如洪鐘。
袁紹滿意的點了點頭,身後的謀士立刻執筆,在功勞簿上寫寫畫畫。
“紹雖不才,既承公等推為盟主,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國有常刑,軍有紀律,各宜遵守,勿得違犯!”
眾皆起身抱拳曰:“惟命是聽!”
“命吾弟袁術總督糧草,應付諸營,無使有缺!”袁紹的聲音裹挾著權謀的寒意,再度在中軍大帳。
陳遠看見袁術的佩劍又出鞘三寸,劍鋒上的東珠折射出怨毒的光。
“更需一人為先鋒,直撲汜水關,其餘人緊隨其後,依次而行,以為接應!”
烏程侯長沙太守孫堅、北平太守公孫瓚二人應聲而出:
“願為前部,直取汜水關!”
“文台、伯珪勇烈,可當此任,準你二人同去!”
許攸手中那份羊皮卷上,再度多出二人姓名。
會盟結束時,夕陽將十八路諸侯的影子拉得老長。
陳遠被裹挾在滾滾鐵流中,耳邊儘是馬蹄踏碎枯骨的脆響。
公孫瓚的白馬在前方揚起塵煙,與孫堅的赤幘、劉備的雙股劍交相輝映,恍若三柄利劍直指汜水關。
他忽然想起前世讀史時,總嘲笑那些"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詩句太過誇張,此刻才知史書裡的每個字都浸著血。
刹那間,他慌了。
按曆史進程,十八路諸侯必破洛陽,但史書不會記載沿途倒下的無名小卒。
比如可能被華雄一刀兩斷的自己,或是被呂布方天畫戟挑飛的蒙統。
捫心自問,他能昂首挺胸,酣笑著用馬蹄叩響洛陽街上的青石板嗎?
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誘惑,自古以來又有幾人能擋?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瞥了眼身旁的趙雲,俊俏少年正用心擦拭著槍頭。
一呂二趙三典韋,區區汜水關,攔不住百鳥朝鳳槍的淩厲寒芒。
唯有自己這個“先知”,反倒成了最危險的變數。
“投靠董卓?”陳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腦海中浮現出史書上那個啖人肉、飲人血,奸淫宮女、夜宿龍床的涼州遊俠身影。
那等肮臟事,他陳遠寧可戰死沙場也絕不沾染分毫。
夜風裹挾著血腥氣拂過麵頰,陳遠忽然靈光一閃:“除非……”
“陳兄在想什麼?”趙雲的聲音突然響起,卻見少年武將正用槍尖挑起片枯葉,葉脈在月光下清晰如掌紋:
“可是在擔心汜水關之戰?”
陳遠正要答話,後方突然傳來號角聲。
十八路諸侯的旌旗在夜色中獵獵作響,二餘萬大軍如黑色洪流湧向汜水關。
他望著那綿延數十裡的火把長龍,忽然想起一句詩:
兵威衝幕,殺氣淩蒼,漫漫征衣卷天霜!
陳遠摸出懷中的傳國玉璽拓本(照著張桉的史書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正站在曆史的十字路口,而傳國玉璽,就是改變命運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