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做對了,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誠實的錯誤,而不是逃避舞會的借口。
“哦,彆這樣!”白明澤抗議道。
林昭然不得不掐他一下讓他壓低聲音。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被雲墨心聽到。
“這是夏祭!一個特彆的夏祭,還有那個……平行……什麼的……”
“九星連珠,”林昭然補充道。
“隨便吧。重點是,你必須去。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
“我是個無名小卒。”
白明澤歎了口氣。“不,林昭然,你不是。聽著,林昭然,我們都是商賈子弟,對吧?”
“我不喜歡這個話題,”林昭然瞪了瞪白明澤。
“我知道你不愛聽,但——”
“我說了,閉嘴。”林昭然陡然提高聲線,引得周遭眾人紛紛側目,他卻渾不在意。
“行行行!”白明澤慌忙擺手,額角滲出冷汗,“祖宗誒,這麼多人看著呢……”
“能不能讓我靜靜。”林昭然咬牙向白明澤吐出幾個字。
該死的夏祭和該死的舞會。
有趣的是,與大多數討厭這類活動的人不同,林昭然並不是完全不擅長這些。
他知道怎麼跳舞,知道怎麼吃飯才不會出醜,也知道怎麼在這種場合與人交談。
他必須知道這些,因為他的父母過去常常帶他參加這類活動,並確保他知道如何得體地表現自己。
但他討厭這些。
他無法用語言形容這類活動讓他多麼反感。
為什麼他必須參加自己討厭的活動,而學院卻完全沒有權利要求他這麼做?
不,他們完全沒有這個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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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猶豫地敲了敲門,心裡納悶雲墨心為什麼叫他來。
不可能……莫不是察覺了什麼?
“進來。”
林昭然探頭進去,立刻被示意坐下,而雲墨心則平靜地坐在案台後,喝著杯子裡的東西。
大概是茶。
她看起來平靜安詳,但林昭然能從她的姿態中察覺到一絲不滿。
嗯……
“昭然,”雲墨心輕啜一口茶,淡淡道,“你在我課上表現甚佳。”
“呃,謝謝,”林昭然謹慎地說。“我儘力了。”
“那麼,對周六的踏舞會感到興奮嗎?”雲墨心問道,似乎轉換了話題。
“自然期待,”林昭然麵不改色地扯謊,“想必十分有趣。”
“那就好,”雲墨心微微一笑,“因為我聽聞你打算缺席。這讓我很是失望。我記得我說過,此次宴會不得缺席。”
林昭然心中暗罵:白明澤,你這長舌鬼,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
不如施個灼舌術,讓你嘗嘗舌根生瘡的滋味……
或者乾脆讓你下腹劇痛,生不如死……
“那都是謠言,”林昭然神色自若,“弟子怎敢違抗師命?若當真無法出席——”
“昭然,”雲墨心打斷他。
“老師,為什麼我出席這麼重要?”林昭然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煩躁。
他知道對老師發火不是個好主意,但該死的,這整件事讓他惱火!
“我有健康問題,你知道嗎?人群會讓我頭痛。”
她哼了一聲。“如果這能讓你感覺好點的話,他們也會讓我頭痛。我可以給你一瓶藥水。坦白告訴你,我是舞會的組織者之一,如果太多學生缺席,我的記錄上就會留下汙點。尤其是像你這樣顯眼的學生。”
“我?顯眼!?我隻是個普通學生!”林昭然抗議道。
“你未免太過自謙了,”雲墨心搖頭,“能入天衍閣者,哪個不是天資卓絕?更何況你出身凡俗,自幼未接觸術法,能有今日成就,已屬難得。學院上下,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再者——”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道,“你可是林昭明的胞弟。”
林昭然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
他確信最後一個原因才是問題的關鍵,其他所有論點都隻是借口和試圖討好他。
即使他的哥哥在另一個遙遠的地方,林昭然仍然無法擺脫他的陰影。
“你不喜歡被拿來和他比較。”雲墨心道。
“是。”林昭然簡短地承認。
“為何?”她饒有興致地問。
林昭然本欲搪塞過去
——家事向來是他心頭一根刺
——但不知為何,今日竟生出一吐為快的衝動。
雖知無濟於事,卻仍想一抒胸中鬱結。
“從小到大,我的一舉一動總被拿來與昭明比較,
偶爾還要捎帶上昭武。即便在昭明成名之前,父母也從未掩飾過偏心。
他們眼中隻有那些能光耀門楣的成就,而我這個整日埋首書堆的怪胎,自然入不了他們的眼。
這些年,他們對我視若無睹,隻當我是琪琪的保姆。”
“但近來,他們似乎開始關注你了?”雲墨心推測道。
“還不是因為昭武捅了簍子,”林昭然冷笑,
“他幾門大考皆不及格,還得靠父親的人脈才勉強過關。如今他已顯露出不堪大任的苗頭,而昭明又常年在外遊曆,生死難料。於是他們才想起還有我這個""後備"",急急忙忙從角落裡扒拉出來,指望我能頂上。”
“而你並不想當這個""後備""?”雲墨心一語中的。
“我壓根不想摻和家族的破事兒,”林昭然憤然道。“我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計劃。”
他決定就此打住,因為他越說越生氣。
而且,他懷疑雲墨心並不怎麼同情他。
大多數人認為他隻是對家庭過於戲劇化。
他們又不是那個必須和他們一起生活的人。
當她意識到他不會再說更多時,雲墨心向後靠了靠,深吸了一口氣。
“我同情你,林昭然,但恐怕這種比較是不可避免的。不過,我認為你正在成為一名優秀的術士。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林昭明那樣成為天才。”
“對,”林昭然說,拒絕看她。
她歎了口氣,用手捋了捋頭發。“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反派。
撇開家庭問題不談,你為什麼這麼反感這件事?
這是個盛會。
我以為所有少年都喜歡盛會。
你是擔心找不到舞伴嗎?
隻要問問一年級的學生,她們就會抓住這個機會
——除非被高年級學生邀請,否則他們不能參加,你知道嗎?”
林昭然也歎了口氣。
他不是在找舞伴
——他毫不懷疑,隻要報出自己的姓氏,
就會有一大堆一年級生排隊爭著做他的舞伴。
——他是在找脫身的辦法。
而雲墨心似乎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我不會找舞伴,”林昭然告訴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沒錯,這次舞會是強製性的,但你當初可沒說必須帶舞伴。”
他驚訝地發現,雲墨心在他離開時沒有反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