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厭倦——再無法這般虛度光陰。
即便拋開入侵之事,這月時光在初次經曆時便已乏味至極,而他已重曆八回。
如今他對第一月的課業了如指掌,足以在諸科考校中拔得頭籌,甚至包括結界術。
然而,他發覺此舉對旁人的態度幾無影響。
他本就以才乾聞名,課業素來優異,故而即便他在鬥法課上信手拈來一記完美的靈矢,眾人也不以為奇。
這與張明遠和寧璐的突飛猛進截然不同,仍在眾人預料之內。
唯二因他進步而態度驟變的,是慕容雪與趙虛明。
慕容雪如今愈發煩人,儼然將他引為知己,總纏著他互校功課,遇不解處便來請教。
林昭然本以為她會因被他超越而妒火中燒,孰料她似乎更介懷被張明遠與寧璐之流壓過一頭。
趙虛明則將他優異的成績視為應更嚴要求的依據。
是以,他非但未認可林昭然的“轉筆”之術足以進階,反倒將他貶回基礎禦物訣。
平心而論,林昭然對此並不十分在意
——即便他真將“轉筆”練至趙虛明滿意的程度,也隻會換來基礎三式的另一變體罷了。
總而言之,他絕不願再虛度這般乏味的一月。
此番他選了不同的選修課——天象學、築術學與地脈流變學
——並決意將課業成績壓回尋常水準,好讓趙虛明與慕容雪恢複那尚可忍受的本性。
他還打算跳過許多耗時的課業,專注於自身研習,並斥巨資購置煉丹材料。
若此次輪回真是最後一回,他必將陷入諸多不便,但也不至天塌地陷。
更何況,他料想入侵後的亂局會使許多尋常憂慮變得無關緊要。
然而,開學首日踏入基礎術法課堂時,他意識到計劃須作調整。
張明遠終於回來了。
起初,林昭然甚至沒注意到他。
這本身便值得玩味,因張明遠絕非易被忽視之人。
此子素喜引人注目,似乎難以安坐靜默,即便在他突變為古怪的時光旅者後,這一特質也未曾改變。
然而今日,這位平日聒噪張揚的少年卻異常沉默。
他亦未如往常般占據後排座位,反倒坐在了前排。
若非他反常的舉止引得眾人頻頻側目,林昭然恐怕真會將他忽略。
見到張明遠終於現身課堂,林昭然震驚得一時愣在原地,如木樁般杵在教室中央。
片刻思索後,他朝這可能的罪魁禍首走去。
他本能地想立即上前將張明遠拽到無人角落,將一切問個明白,但對方那副萎靡模樣令他遲疑。
張明遠麵色蒼白如紙,呼吸急促淺薄,儼然一副病容。
細想之下,如此直接接近對方實屬魯莽,甚至可能招致危險。
撇開他敗於巫妖之手不談,張明遠的實力遠超林昭然,而林昭然全然不知若對方得知自己也被卷入時光之旅會作何反應。
不過,他遲早得與張明遠攤牌,故而決意至少先試探接觸。
他掃視教室前排,尋找靠近張明遠的空位,以便在課上觀察對方。
他無需費力尋找
——張明遠正坐在陸明軒附近,而陸明軒周圍座位皆空。
原因顯而易見:眾人不願靠近他懷中那隻怒目而視的火鱗獸。
作為知曉未來之人,林昭然明白他們的顧慮不無道理。
儘管這隻幼年火鱗獸未曾噴火燒人(有時林昭然懷疑這是因其年幼力弱,而非自製力強),
但它毫不遲疑地撕咬抓撓,且難以捉摸何事會激怒它。
所幸,它似乎對林昭然的容忍度高於常人,故而他徑直在陸明軒身旁落座,以厭煩的目光止住蜥蜴的嘶鳴。
他緊盯火鱗獸那狹長的黃瞳,直至它彆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哇,你一下就鎮住它了,”陸明軒感歎道,“我要是也能這麼輕鬆地控製它就好了。”
火鱗獸猛然朝陸明軒麵前空咬一口,嚇得他往後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