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拿著雞毛當令箭,可把你威風壞了。”王浩肆無忌憚的嘲笑著。
晨霧中的火車站月台被此起彼伏的告彆聲籠罩,激昂的《東方紅》旋律在蒸汽機車的轟鳴中時隱時現。
薑柔抱著兩床藍白粗布捆紮的棉被穿過人群,深一腳淺一腳踩在積水的青磚地麵上,洗得發白的靛藍工裝領口翻出一截雪白假領,在灰蒙蒙的晨色中格外醒目。
馮玉的嗤笑突然卡在喉嚨裡。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個逆光走來的身影——原本瘦小畏縮,八竿子打不著一個屁的薑柔仿佛脫胎換骨,蒼白麵頰上未愈的擦傷非但不顯狼狽,反襯得眉眼如初雪般清冽,不僅會為自己辯解了,還懂得反駁自己了。
最刺目的是那兩床厚實棉被,捆繩上彆著的鋁製飯盒滲出油星,在藍布表麵暈開小片金黃。
“薑柔!”馮玉的紅圍巾被寒風掀起,像團燃燒的火苗,“這被子該不會是偷拿家裡的吧?”她故意提高聲調,引得周圍知青紛紛側目。
孫小小剛要開口,馮玉已裹著紅圍巾又陰陽怪氣道:“帶這麼多家當,當是逃難呢?”她嶄新的“婦女能頂半邊天“搪瓷缸在挎包上晃蕩,“北大荒可不要嬌氣包。”
捆繩摩擦青磚發出簌簌輕響。薑柔將碎發彆至耳後,腕間青紫在晨光中一閃而逝:“馮同誌,這兩床被褥是楊阿姨值了七個供銷社大夜班換的。”
“北大荒那邊天可冷了,我多帶兩床棉被很合理吧!”薑柔又看向馮玉身後那行李和帶著絲絲黴味的被子。
馮玉嘴角微低,沒錯,她就是嫉妒,嫉妒薑柔明明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野孩子,憑什麼帶的行李比她的好那麼多。
曲喬梁的鋼筆尖在花名冊上懸停,墨水滴在“柔”字最後一勾。
她抬頭直視馮玉,“馮同誌要是冷,我可以借你半張棉花票。”
人群響起壓抑的笑聲。馮玉指甲掐進掌心,用到掉漆的搪瓷缸撞在挎包紐扣上哐當作響,不過一下又變了臉,“小柔我們不是好朋友嘛,我在關心你呢!”
這時後方傳來聲音,“小柔,小柔!”
來人正是去而複返的楊曉芳,“曉芳姐你怎麼來了?”
“還好朋友,可彆往自己臉上貼金破。”隨後楊曉芳抬起拎著兩個嶄新的鋁製飯盒,說道:“送完你後,回去遇見大姑了”
“這是我大姑給你準備的雞湯,你剛出院不久,身子還虛,趕緊喝了補補身子,另一個是紅燒肉,你拿著路上吃。”
她接過楊曉芳手中還帶著餘溫的飯盒,鋁製飯盒表麵映出馮玉愈發陰沉的臉,周圍知青投來羨慕的目光。
這年代雞湯可是稀罕物,空氣中飄來的雞湯香味,再加上被懟後,馮玉目眥欲裂,但表麵上還是一副笑容。
哪怕已經被接二連三的反駁,但她想在曲喬梁那立一個好人設。
在楊曉芳叮囑下,薑柔喝完雞湯,“替我回去謝謝楊姨。”
楊曉芳笑著點頭,“行嘞,小柔你路上小心點。到了北大荒記得給我們裡寫信啊。”
薑柔重重地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曉芳姐。”
“曉芳姐你也趕緊回去吧,剛上班小心被有心人抓小辮子。”
“好!”楊曉芳答應道,隨後便走進了人群,漸漸消失在人群中。
馮玉此時站在一旁,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心裡卻像是被貓抓一樣難受,此時眾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薑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