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的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不能自己,想到即將就任的要職,不禁感慨自己運氣如此的好,竟然在短短數年之間就能一躍而至天官之階,照這樣的形勢,恐怕用不了十多年就可以入閣參事了。當真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幹了,這杯酒一定要幹了。
說幹便幹,中年男子舉杯對唇,仰頭一飲,看著遠方的天空揚聲大笑了起來。他便是袁海即將要找的阮大铖,時任吏部給事中。因為朝廷之中不結黨是無法生存的,因此阮大铖早早就投靠了東林黨,和左光鬥、魏大中等人關係極好,也是高攀龍的門生。
讓阮大铖的心情如此之好的原因在於他即將擔任一個要職,俗稱天官之階的吏部都給事中一職。阮大铖即將擔任這天官之階之職,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是意氣勃發,今日趁著高興,便與好友刑科給事中傅櫆在自家涼亭中把酒暢飲。
其實這吏科都給事中之職本是輪不到阮大铖的,但他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原任吏科都給事中程注年任期已滿,按規矩要榮升吏部侍郎,而他留下的這個空缺應按照職務次序,由給事中劉宏化接替,與阮大铖是沒有什麽關係的。不巧的是,劉宏化此時正遇父喪,回家守墓去了,無法接任。
左僉都禦史左光鬥與阮大铖是至交好友,聞知劉宏化無法接任之後,大喜過望,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又或是照顧好友的念頭,立即將消息通知了遠在老家桐城的阮大铖,讓他趕快進京候職,以免被他人所趁。
阮大铖接到左光鬥的來信之後,自然也是欣喜若狂,輕車簡馬便星夜趕往京城。
吏科都給事中一職因為權力極大,所以吏部上報候補人選之後,要呈內閣決議,然後還要報請皇帝決奪,現在吏部已經將名單報上去了,隻等內閣提交給皇帝正式下詔批準。
其實上報內閣隻不過是走個程序,若不是候補人實在是太過不堪或者出了什麽大事,一般都是能順利接任的,因此阮大铖已經做好升任新職的心理準備,正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而已。
吏部尚書是吳星,內閣首輔是葉向高,自己的老師是高攀龍,好友是左光鬥、魏大中,不管怎麽看,這吏部都給事中一職都是自己的盤中之飧,根本不可能有什麽變故。
阮大铖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平日裏他就好寫些曲子,作些雅詩來抒發一下情懷,但今天唯有李太白這首《將進酒》才能讓他徹底的陶醉其中。念完幾句,舉杯一飲而盡,朗聲笑了起來,豪爽的聲音在院中來回飄蕩,令聞者動容而心生敬意。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來,大铖兄,小弟再敬你一杯,以恭賀兄高升之喜。”
傅櫆由衷為好友的高升感到高興,和上一句之後,便為阮大铖再次斟滿,舉杯要與他再飲一杯。
“人生難得一知己,好友勸酒,當然要喝!”
阮大铖一邊舉杯,一邊不忘謙虛的說:“哎,八字還沒一撇了,賀喜一說早了,早了,嗬嗬嗬……”
話是這麽說,臉上的笑容卻不是假的,那一幹而淨的酒杯也不是虛的。春風得意人不醉也醉,美酒下肚,臉色暈紅,與傅櫆相視一眼,阮大铖又是哈哈一笑,拿起酒壺便要替傅櫆把酒斟滿。
“今天高興,一定要多喝幾杯,唯有如此,才不枉你我相交多年……”
正說著,卻聽花園外有急促的聲音響起:“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來的是阮大铖的管家阮寶,也不知道叫什麽事給急的,連規矩都不曉得了,氣得阮大铖立即來了脾氣,側身喝道:“混賬,沒見到傅大人在這裏嗎?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難道要老爺我家法處置不成嗎?”
傅櫆見狀,忙笑著勸道:“哎,大铖兄,今天是大喜之日,何以動這麽大的肝火,不值,不值得……”
扭頭看了一眼阮寶,問他說:“阮寶,出了什麽事呢?”
阮寶剛才被阮大铖一訓,心中委屈,見傅櫆問話,急忙的說:“老爺,傅大人,都給事中叫旁人得了去了!”
“什麽叫旁人得了去了?”傅櫆一怔,沒明白阮寶的意思。
阮大铖也沒明白過來,這阮寶莫名奇妙的來一句,沒頭沒腦的,叫他如何能理會過來?
見老爺沒明白自己的意思,阮寶忙定了定神說:“剛才小的到吏部給老爺收拾東西,卻聽到吏部的人說,吳尚書把老爺晉升的事情給壓下來了,壓根就沒報到內閣,還說什麽新任都給事中已經決定了人選,是周…周士樸大人。”
“什麽?”
一聽到這話,阮大铖和傅櫆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因為激動,阮大铖手中的酒杯也失手掉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這怎麽可能?”
阮大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開什麽玩笑,這板上釘子的事情怎麽能變呢?上前一把抓住阮寶,怒道:“老爺我才是新任的都給事中,怎麽可能是周士樸那家夥呢?你這個混賬,是打從哪裏聽來的謠言,成心給老爺我添堵不成?”
“老爺,小的說的是千真萬確,老爺要是不信,可以去部裏問啊!”
阮寶被搖得頭直轉,帶點哭腔說:“小的再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拿這麽大的事來哄騙老爺。部裏現在都傳遍了,小的知道消息後立即就趕回來告訴老爺,可不是要給老爺添……”
話還沒有說完,阮大铖人已經愣在了那裏,眼睛珠子直溜溜的瞪著自己,阮寶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傅櫆見好友這般,嚇壞了,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