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走後。
梵音的心隱隱有些不安,她緩步來到門口。
特警伸出胳膊攔住她,“頌小姐,您是重要人證,不能踏出這間房。”
梵音麵色微白,站在門口,微微探出頭向外看,隻盼著小陳能早些把大黃牽回來。
可是,沒有等到。
大黃失蹤了。
小陳這次離開,足足四十多分鍾後才麵色難堪的跑回來,慌張的說,“整個醫院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頌小姐,對不起……對不起……”
梵音臉色更白了,那股子不安在心頭無限擴大,她下意識扶住門框,借力往外走。
特警強調,“頌小姐,您不能出去!”
梵音繃著臉,用力推開了特警的胳膊,快步往外走去。
兩名特警大步攔在她身前。
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忽然推開了其中一名特警,往樓下跑去。
護士見狀,瞬間變了臉色。
一名特警開始給上級打電話。
另一名特警和護士去追攔,即將追上梵音時。
梵音忽然止步,猛的回頭,看著他們說,“你們敢攔我試試!”她的麵色鐵青,站在樓梯台階上,台階很懸,她一條腿虛空,“再這麽追我,我不保證我會不會從這裏摔下去!如果摔下去,就是你們逼得!”
特警和護士臉色微微一變。
誰都知道,頌梵音不僅是顧名城的掌中寶,更是警方嚴密監控保護的對方,對溫颯寒的訴訟,對鍾奎的訴訟,都需要這個女人的口供,她是重要的證人,一定不能出事。
梵音見他們不追了,快速轉身,往樓下走去。
她的步子走的又急又快,將大黃經常閑逛的幾片樹林走了一圈,全然沒有它的影子,大黃是西伯利亞野狼,雖然從小被人類養大,對人類沒有攻擊性,可是尋常人想帶走它,幾乎是不可能的,它的力氣和凶悍,足以跟三四個壯年男人抗衡,沒有那麽容易被人牽走。
“大黃!”她放聲喚。
聲音傳過醫院的混凝土高樓,像是石沉大海,淹沒在了漫漫大雪之中,特警和護士跟在她身後。
她目不斜視的將整座醫院戶外叢林找了一遍,都沒有,她臉色慘白的來到監控室,要求調取幾個幹道和樹林裏的監控,最終在監控錄像裏看到大黃走過綠化帶,在綠化帶裏打滾刨雪的身影。
畫麵裏,大黃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停止了打滾,趴在叢林的雪地裏虎視眈眈的望著林子深處,潛伏狀,眼裏閃著綠光,這是狼瞄準獵物時的狀態,他在叢林裏伏擊一小會兒,最後箭一般撲進了叢林裏。
林子裏一閃而過一名魁梧的黑衣人,看身形,像是一個男人,戴著帽子,似是用鐵絲做了一個圈劃的動作,明晃晃的鐵籠閃過,大黃像是撲撞進了籠子裏,隨後,叢林裏再沒有了動靜,也未見男人出來。
梵音的心狠狠揪起,像是丟了魂兒,一句話不說就往外走。
護士小心翼翼的說,“頌小姐,您別擔心,可能遇上狗販子了,我已經報警了,也通知顧先生了,很快就會找到的。”
梵音依舊沉默,麵皮很冷很僵,沿著大雪紛揚的主幹道一直走,走到醫院門口時,她又忽然轉身往回走,用力撫了一把淩亂撲麵的頭發,沒有任何頭緒的尋找,隻會浪費時間,想要她命的勢力太多了,根本無從猜測這究竟是哪一方。
“那名姓宋的護士呢?”她沉了一口氣詢問。
小陳慌忙說,“我去找她!”
梵音顯然有些不淡定了,心裏亂成了一團麻,摻雜著未知的恐懼,她在醫院四通八達的道路上穿梭,被武警強行堵回。
最終她重新回到監控室。
小陳把宋護士帶來。
宋護士嚇得戰戰兢兢。
梵音問,“為什麽要說我出事了,為什麽要把小陳從大黃身邊支走。”
宋護士帶著哭腔搖頭,急道:“頌小姐,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出事,也沒有把小陳從大黃身邊支走,是有個小護士慌慌忙忙跑過來,說你出血了,她說她有個手術要趕,讓我幫她傳話給小陳,通知小陳趕緊回去,我以為是醫院通知她轉告的,情急之下,才跑去找小陳的。”
梵音說,“哪個小護士,哪個科室,叫什麽。”
宋護士一愣,想了許久,竟然對那個護士的臉全然沒有印象,“我……我不認識……不知道哪個科室的……以為是新來的護士,或者別的科室的,就沒多想……是……是張陌生的臉孔……記不清了……”
話說到最後,聲音低了下去。
梵音繃著臉,“為什麽要找你傳話,她為什麽不自己傳話。”
宋護士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急的快哭了。
“我知道了!”小陳忽然插話,“我和小宋關係好,別人通知我回去,我一定會懷疑,因為您是我照看的病人,不可能由外人通知我您出狀況了,那些人沒有機會靠近你!但是小宋是我的好朋友,她告訴我這些,我慌神兒的情況下,沒有考慮那麽多,隻當是醫院讓她轉告的!”
梵音看著小陳,這麽說,帶走大黃的人連日益照料她的近身護士身份都調查過了?連小陳身邊的朋友都調查了?
小陳說完這些話,忽然一陣心虛,急忙低下頭。
梵音將監控查看了一遍,確實看到了宋護士指證的那名穿著護士服的姑娘,隻是姑娘一直低著頭,看不到臉,與宋護士打了一個照麵以後,便徑直從醫院南門離開。
武警又接連來了兩撥,這件事甚至驚動了王院長,王院長慌忙趕來,“頌小姐,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協助警方找到您的愛犬。”
武警嚴正警告,催促梵音回病房,否則將強製帶她回去。
強烈的不好的預感籠罩在心頭,讓梵音心煩意亂,她趁機換掉了小陳,“留著這樣的護士在身邊,我怎麽能放心,王院長,給我換個護士吧。”
先不說小陳是一個多麽嚴謹精明的護士,就單看小陳的背景和人際關係網被人摸查清楚,就不能再留在身邊。
小陳嚇得大氣不敢出,宋護士偷偷抹著淚。
王院長說,“換換,換,是我們的護士失職,醫院方麵會與顧先生協商賠償事宜,顧先生現在聖彼得堡,等他回來,醫院立刻將後續賠償方案提上日程,彌補您的損失。”
梵音沒有言語,這個王院長一口一個顧名城,顯然將顧名城當成了金主,典型的狗腿子。
武警再一次催促。
梵音要求給蔡局打一通電話。
武警拒絕,喝聲道:“這件事已經上報上級,首京市天京區派出所接警立案,會很快給頌小姐一個交代。”
梵音不肯動,她不相信警方,不相信顧名城,不相信外人,在這些人眼中,大黃不過是一條無關緊要的狗,誰會在乎一條狗的死活!除了溫……
腦海裏忽然閃現出了這個人,這個她抵死不願意去想念的人,可是這個念頭那麽奇異的冒了出來,赤裸裸的產生在腦海裏。
她忽然抿唇,除了溫颯寒會把她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誰還會把大黃當成她的家人。
武警最後一次警告催促,甚至有護士防止她再一次拿胎兒威脅她們,傷及腹中胎兒,有些護士拿著繩子,隨時做好了捆綁她的準備。
梵音僵著臉,被逼回了病房,像是丟了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她來回在緊閉的房間裏走來走去,整夜整夜睡不著,心焦的頭發大把大把的掉,有誰嚐過丟了孩子的痛苦和焦慮。
電話不能打,外人不能見,無從知曉大黃的死活。
比死還要難受的焦急。
醫院給她換了新的護士,是個四十餘歲的護士長,親自看護她。
瞧她這幅樣子,老護士不敢給她打鎮定劑,怕對孩子影響不好,所以特定使用的進口安胎藥時,略微加大了計量,試圖將梵音陷入疲倦的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