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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幽邑複盟會 城濮起爭端(1 / 2)

書接上文,隨之周晉之爭告停,天下即又複歸安寧,然則諸侯爭心不止,勢如冰下暗流,新一波爭霸浪潮又將迎頭襲來!

公元前667年,寒春,業已是雨水時節,還見大雪紛紛,許多年老體弱者,不堪冰霜寒氣襲體,紛紛病倒,原仲便是其中一員。

話說原仲何許人也?曾為魯室大夫,乃是公子姬友啟蒙老師,一個敏而好學,一個誨人不倦,因是師徒二人情誼深厚。後因其年事漸高,獲魯公姬同詔令特準,還歸陳地鄉野養息。

公子姬友暨於日前家信中獲知老師病重,當即請得符文使書前往探望,數日奔波抵陳,不及將歇遂往原府會見老師。

來至原仲房間,公子姬友取凳座於榻尾,原仲靠臥榻上,兩人四目相對,見老師憔悴模樣,公子姬友心情悲痛,垂首無語。

原仲見狀笑言道:“年事已高,病入膏肓,自知時日無多,死前能得公子親來探望,不枉你我師徒一場,老夫死而無憾矣!”

聞其此言,公子姬友急而慰道:“老師切莫如是說,待得春暖之日,老師寒疾自當痊愈,學生還待聆聽老師教誨!”

原仲騰挪坐起,揮手輕笑道:“勿需安言,老夫病體,蔚然自知,得見公子,老夫甚喜,難得今日精神稍佳,可否贅言再與公子論學!”

公子姬友拱手敬道:“學生受教!”

原仲旋即斂顏,改就嚴師口吻道:“公子業已長大成,現亦入朝參政,敢與公子一論為政之道!”

公子姬友舒顏回道:“不敢與老師論學,學生謹待教誨!”

原仲輕咳一聲,接言道:“公子業已從政多,必有頗多心得,不妨說來聽聽,老夫試察公子所謂為政之道!”

聞言,公子姬友隨之頓首禮敬,進而回道:“學生淺見,夫國之將興也,朝廷百吏,或短或長,或醜或美,或怡或厲,或是或非。雖聽其言,觀其貌,有似不同,然察其誌、征其心,儘於為國,所以剛訐不怨,黜退不愕,得其中無違乎理。故天不惑其時,墜不乏其利,人不亂其事,鬼神開讚,蠻夷柔同,保合太和,萬物化育。國之將亡也,朝廷百吏姿貌多美,顏色諧和,詞氣華柔,動止詳潤,雖觀其貌、聽其言,有若歡洽,然察其誌、征其心,儘在竟位。所以聞奇則怪,見異必愕,狙嫉相蒙,遂喪其道。故天告災時,墜生反物,人作凶德,鬼神間禍,戎狄交侵,喪亂弘多,萬物不化。夫不傷貨財、不妎人力、不損官吏而功成政立,下阜百姓,上滋主德,如此者忠賢之臣也。若費財煩人,危官苟效,一時功利,規賞於主,不顧過後貽災於國,如此者奸臣也。至理之世,官得人;不理之世,人得官。”

原仲擺首笑道:“汝之所言是為臣道,非為政道也!人之情,欲生而惡死,欲安而惡危,欲榮而惡辱。天下之人得其欲則樂,樂則安;不得其欲則苦,苦則危。若人主放其欲,則百吏庶夫具展其欲,百吏庶夫具展其欲,則天下之人,貧者竭其力,富者竭其財,四人失其序,皆不得其欲矣。天下之人不得其欲,則相與攜持保抱,逋逃隱蔽,漂流捃采,以祈性命。吏又從而捕之,是故不勝其危苦,因有群聚背叛之心生。若群聚背叛之心生,則國非其國也。勿貪戶口,百姓汝走;勿壯城池,百姓汝疲。賦斂不中,窮者日窮,刑罰且二。貴者日貴,科禁不行,國則以傾。官吏非才,則寬猛失所,或與百姓爭利,由是狡詐之心生。所以百姓奸而難知。夫下難知則上人疑,上人疑則下益惑,下既惑則官長勞,官長勞則賞不足勸、刑不能禁,易動而難靜。此由官不得人故也。政術至要,力於審士。士有才行比於一鄉,委之鄉才;行比於一縣,委之縣才;行比於一州,委之州才;行比於一國,委之國政,而後乃能無伏士矣。人有惡戾於鄉者,則以誨之,不改是為惡戾,於縣則撻之,不改是為惡戾;於州則移之,不改是為惡戾;於國則誅之,而後乃能無逆節矣。誠如是,舉天下之人,一一胸懷無有乾背諂慢之萌矣。此之謂靖人。凡為天下之務,莫大求士。士之待求,莫善通政。通政之善,莫若靖人。靖人之才,蓋以文章考之,百不四五;以言論考之,十或一二;以神氣靖作態度考之,十全八九。是皆賢王慶代、明識裁擇所能爾也。夫下王危世,以文章取士,則翦巧綺濫益至,而正雅素實益藏矣;以言論取士,則浮掞遊飾益來,而謇諤諍直益晦矣;以神氣靖作態度取士,則外正內邪益尊,而清修明實益隱矣。若然者,賢愈到,政愈僻,令愈勤,人愈亂矣。天下至大器也,帝王至重位也,得士則靖,失士則亂。人主勞於求賢,逸於任使。於呼,守天聚人者,其胡可以不事誠於士乎!人情失宜,主所深恤。失宜之大,其痛刑獄。夫明達之才,將欲聽訟,或誘之以詐,或脅之以威,或賄之以情,或苦之以戮,雖作設權異,而必也公平。故使天下之人,生無所於德,死無所於怨。夫秉國建吏,持刑若此,可謂至官。至官之世,群情和正,諸產鹹宜,愛敬交深,上下條固,不可搖蕩,有類一家。苟有達順陵逆,安得動哉?此方為政道!”

聞罷其言,公子姬友拱手恭敬道:“學生謹受師訓!”

陡然間說了這許多話,原仲耗費過多心神,霎時間麵色烏黑,掩麵強撐道:“總之,天不可信,地不可信,人不可信,心不可信,惟道可信,汝當銘刻於心!”說完,一陣劇烈咳嗽。

謂此,公子姬友不忍其過多勞非心神,進而加重病情,遂撫榻進言道:“老師銘言,學生謹記,祈願老師好生將養身體,待得痊愈之日,學生再來領受師訓!”說罷,起身扶助老師躺平休歇。

出得房來,會見師母,公子姬友將身上所帶金銀細軟儘數相贈,並叮囑道好生服侍老師,不日再來探望。

看罷老師,時將日暮,更加之邦中政務繁忙,公子姬友不敢於陳久留,遂於原府食過晚膳,當即起駕連夜返魯。

還魯路上,公子姬友獨坐車中憂鬱不已,正自煩悶之際,忽聞得車外有人催馬疾馳而過,驚到欒馬連同車駕一陣顛簸。

公子姬友險些栽倒車中,由是憤而問道:“何人車駕?如此冒失無禮!”

馬夫回道:“乃是杞室官攆,急奔魯地而去!”

公子姬友回過神來,轉念一想,杞魯交好,此人杞地而來,笨魯而去,必是故人無疑,何不尋其同伴而行,以慰旅途孤戚,遂命馬馬夫追趕此駕馬車。

馬夫聞言受命,一聲呼喝催馬疾馳,追至半日來至洮地驛站,兩車同入休憩,公子姬友先行下車,停於車邊駐足觀望,祈盼杞室官攆中何許人也!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杞車中傳來一聲女音,呼日:“叔父!”

公子姬友茫然四顧,見之無人,方知其人是謂己言,一時不知如何做答,遂回道:“汝是……”

不待其說完,杞車中走下一女子,直行至公子姬友麵前,欠身禮言道:“侄兒伯姬,問叔父好!”

公子姬友定眼細看一番,原是杞伯姬,遂緊上一步,趕忙將其扶起,接言道:“伯姬怎到此處?”

杞伯姬側首而泣,默不做聲。

見之此壯,公子姬友已猜之一二,遂問道:“可是與杞侯不和?”

杞侯姬梨花帶雨,輕點其頭,公子姬友柔言續問道:“何事至此?”

杞伯姬抽泣道:“今歲賀春宴會之上,多飲得幾杯,因之思鄉心切,便說了些尊魯貶杞之語,未曾想遭其當眾怒斥,伯姬於杞顏麵儘失,杞地無我容生之地矣,祈請叔父領我還魯!”

公子姬友搖首歎息道:“汝今已為一邦夫人,奈何行事還是孩童心性?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怎可隨意挑揀夫家不好!”

杞伯姬欠身至歉道:“伯姬業已知錯,奈何話已出口,現今杞室人人誅斥於我,不得已而起駕私行還魯,還望叔父引我一程!”

公子姬友垂首慍怒道:“未得杞侯準許,汝竟私逃還魯,可知此舉或將引發兩邦大戰耶?”

杞伯姬哭聲愈盛,顫聲道:“伯姬隻想逃離是非之地,從未想過挑起戰端,還請叔父出謀化解!”

公子姬友歎言諍聲道:“自種惡因,便當自食其果,汝今唯有還杞,告罪杞人,祈求寬恕,如此方為正途,暨可豁免杞魯爭戰!”

聞言,杞伯姬癱座於地,搖頭哭道:“可殺不可辱,伯姬寧死不回!”

見之此狀,公子姬友亦是無可奈何,遂上前將其扶起,慰言道:“也罷!魯地不可輕歸,汝且暫居洮地,待我還邦,請示君上過後,在做打算!”

杞伯姬默然,輕輕點頭,隨之二人行入驛管,叫房先行住下。

公子姬友為免日久生變,不敢久留,辭彆杞伯姬後,連夜起駕急奔曲阜而去。

回至曲阜時,恰是深夜,不等天明,公子姬友直入宮中晉見魯公姬同。

入而得見,魯公姬同揉揉惺忪睡眼,不悅道:“半夜晉見寡人,有何要事?”

公子姬友急而拱手上奏道:“臣弟由陳還魯,路遇君女杞伯姬,因與杞侯爭執不睦,遂私逃出杞望魯而來,慮到乾係杞魯邦交,為臣弟勸留洮地,謹請君上定奪!”

魯公姬同輕睜雙眼,收緊衣衫,心不在焉道:“回便回罷,寡人亦許久未見伯姬矣,此等小事,何需寡人定奪!”

公子姬友急而振聲諫道:“事及禮儀,關乎榮辱處世,換做普通人家亦難視而不見,何況是王侯盟交姻親!處理不當,將會引發杞魯大戰,牽涉至派係邦交,造就中原混戰,亦未可知!”

魯公姬同忿道:“不過是夫妻兩口,徒生口角而已,汝今如是說,可是言過其實矣!”

公子姬友錚錚諫言道:“君上糊塗也!禮者,繼天地、體陰陽,進而慎主客、序尊卑、貴賤、大小之位,不可不察也!”

魯公姬同輕言道:“何至如此!”

公子姬友隨言辯道:“禮之不存,天地無繼,陰陽無序,而至天下大亂,絕非小事!伯姬私逃,無禮在先,我若迎納,不敬在後,杞侯顏麵受損,必將興兵問罪於我,其時必是腥風血雨一場惡戰,此乃君之所悅耶?”

聞其言之鑿鑿,魯公姬同竟無言反駁,隨即攤臂問道:“伯姬已返,汝需寡人何為?”

公子姬友皆言獻策道:“現下,杞伯姬為我勸服止步洮地,到底還在杞境,算不上私逃,還有挽回餘地,但望君上移步洮地,勸說杞伯姬還杞,如此方可化危為安,與杞存續舊好!”

魯公姬同執拗不過,撐膝垂首一聲歎息,進而應言道:“也罷,寡人便往洮地一遭,順便與吾兒見上一麵!”

公子姬友躬身禮拜致謝,進而起身侍立一側。

魯公姬同緩緩搖首抬頭,見之公子姬友未退,乃慍怒道:“難不成要寡人衣衫不整,三更半夜隨汝前往洮地耶?”

公子姬友自覺唐突,旋即拱手相辭道:“臣弟冒失,君上安歇!”言訖,轉身行去。

次日清晨,魯公姬同踏上行程去往洮地,因知次女叔姬與之親厚,為了更好說服伯姬返杞,遂攜之一同前往。

晝夜奔波,來至洮地,魯公姬同與杞伯姬會於驛館內,兩兩會麵,唏噓萬千,杞伯姬欠身答禮道:“問父親安好!”

魯公姬同拂袖虛請,慈言道:“免禮!”

杞伯姬起身無話。

魯公姬同續言道:“聞言我兒欲私走還魯!”

聞其此言,杞伯姬甚感委屈,大哭道:“杞子辱我,無顏忝居也!”

魯公姬同笑而慰道:“事及前因後果,寡人業已悉知,乃夫妻間日常磕絆而已,不至於離家出走!”

杞伯姬不語,大哭。

魯公姬同擁其入懷,柔言慰道:“禮經有言,出嫁之女當循三從四德,三從者,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者,事公姑,敬夫主,和妯娌,睦街坊。受得些許委屈,便要還家,何以為人妻?何以為人母?”

杞伯姬埋入其懷中,隻是大哭不已。

終了一番交談,杞伯姬受其開導,應言還杞。

魯公姬同即使叔姬陪同杞伯姬一起回杞,並命叔姬誡告杞侯善待杞伯姬。

事畢,魯公姬同自回曲阜,叔姬受命與杞伯姬一同返杞。

時過刻日,伯姬自歸,感念魯公姬同識禮,杞侯姒德氣消,並設宴招待。並邀叔姬共進家宴。

席間,杞侯姒德感慨道:“魯侯維禮,小婿安矣!”

叔姬剛柔並濟,一番言語誡告杞侯,辭日:“杞後刻心秉德,毋敢違先後之製度,力誼勉行,稱順婦道,減省群事,謙約為右,其孝東宮,毋厥朔望,推誠永究,養名顯行,以息眾獾,垂則列妾,敢請杞侯深惟毋忽!”

杞侯姒德受教,應言善待杞伯姬。

是時,莒大夫莒慶在杞出使,亦應杞侯之請出席家宴,席間見得叔姬言貌非凡,和言道:“男能衛社稷,女能奉婦道,魯室儘見英雄兒女也!”

叔姬聞言舉樽,輕笑見禮。

見此,眾皆起樽共飲,其樂融融。

僅此一麵,大夫莒慶對其一見鐘情,更在宴後獨會叔姬,與之情定終生。

還莒後,大夫莒慶即向魯室下聘,求取叔姬。而魯公姬同為了結交莒室增大勢力,亦是當即應準。

聞知魯莒結交,齊室慌了,隻因莒臨齊側,直似一把尖刀抵住胸口。朝會之上,齊公薑小白當眾虐言道:“山東之政暨由魯室矣!”

眾皆愧而無言,右相鮑叔牙進言道:“無妨!我可重會諸侯,塑就齊室聲威!彼時,魯得一莒,我擁天下,勢孰為盛,一目了然也!”

齊公薑小白麵漏憂色道:“幽邑會盟,至今已過十載,盟約國因之利益紛爭,早已分崩離析,幽邑會盟業已名存實亡,今若召聚,其能來否?”

見問,右相管夷吾出而進言道:“君上勿慮,臣自請為使出訪列國,定說得諸侯前來會盟,重開幽邑會盟盛事!”

齊公薑小白聞言大喜,當堂授其符文使節,著其出訪列國,重振齊室聲威。

豎日黎明,右相管夷吾受命起程,一行馳出齊都臨淄。

車駕於路慢行,右相管夷吾獨坐車中,心中思索先往何處,念道亂世當道禮崩樂壞,諸侯間爾虞我詐,僅存利益糾葛,空口請盟恐難成事。剖析天下大勢後,右相管夷吾申頭探出簾門,命道車夫轉道駛向洛邑而去。

伐晉戰敗過後,周室威嚴愈薄,諸侯輕周更盛,得知齊室重臣來訪,周王姬閬親自出城相迎。城前相遇,己雖仗齊之盛,得周王姬閬厚禮相待,右相管夷吾卻不敢忘己身份,趕忙下車麵君行以君臣叩拜大禮。

當今亂世還有謂己為尊者,周王姬閬心中欣慰至極,亦即上上前將其扶起,隨之言日:“齊相遠道而來,無需多禮!”

右相管夷吾拜謝,禮言回道:“得見天子尊顏,微臣之幸也!”

周王姬閬洌顏而笑,申臂請道:“入堂敘話!”

右相管夷吾拱手相讓,隨後而入。

朝堂會罷,周王姬閬履登君位,問日:“齊相今來,所為何事?”

右相管夷吾拜而回道:“無事不敢擾王,縱觀天下,爭戰不止,內盜外娼份起,我君憂心忡忡,特使微臣入洛,肯請天子降詔,集聚諸侯勤王,清逆除叛!”

周王姬閬惑而問道:“此話怎講?”

右相管夷吾見問釋道:“諸侯內爭,微臣不必多言,天子自主見得,隻說中國外患,西北狄戎群狼窺伺,南疆荊楚虎視眈眈,若再縱使諸侯分崩離析,中原陷落指日可待!謹期天子降詔,使齊為方伯,凝聚諸侯,盟而安內攘外,重複大周盛世!”

周王姬閬一聲歎息,知其所言皆為實情,若正其方伯之名,則如與其共領天子之尊,天下再非周室王族獨尊也,隻得接言苦笑道:“此乃寡人分內之事,不敢勞齊公費心也!”

右相管夷吾隨之淡笑道:“天子所言甚是,然以今時周室威信,臣恐天子難現萬邦來朝之像也!”

聞其此言,周王姬閬怒由心生,念其乃為強齊屬臣不便發作,乃慍色道:“寡人無能為,齊君便可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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