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是除了滿眼黃沙一無所有的沙漠啊!!!”
蘇德鈞無比震驚,“啊!!!”
蘇甜荔大哭,“當時走的時候,我的病就還沒好!等到我走了一個多月,才知道自己去的是大西北……我的病更加嚴重了,我從咳嗽惡化成肺炎了!我差點就死了!”
其實並沒有,
離開廣州前她確實病著,跟著隊伍走了十來天後,她的病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同伴們知道她年紀小很照顧她,等到抵達大西北的時候,她已經完全好了,但又換作其他的哥哥姐姐們生病……
她還成為了照顧病員的大功臣呢!
但,她剛從大西北回來,這裡又沒人知道她在大西北經曆了什麼。
過往經曆全都是自己給的嘛,
不信?
不信那你就上大西北農場打聽去啊!
所以蘇甜荔說得理直氣壯。
當然了,蘇甜荔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畢竟這些年她在大西北109農場過的日子可舒服了,一點兒沒感到委屈。
她甚至都不想回廣州了。
是她的領導王雪照找她談的話,“荔枝啊,你還得回去……如果你的夢想是要振興農學專業的話,我肯定不放你走。可你努力的方向是醫學專業,那麼我們農場是真的不適合你。”
“當初我們下鄉的時候,響應的是‘在廣袤天地裡大有作為’的號召,但這裡沒有滋養你專業的土壤,所以你必須回城。”
就這樣,蘇甜荔成為農場裡第一批回城的知青。
蘇甜荔繼續乾嚎,“爸,我還寄了好幾封掛號信回來,我說我生病了你們能不能寄點消炎藥給我……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孤零零死在外麵!可是你們……彆說當時根本沒有寄藥給我,甚至這五年來,你們對我不聞不問!爸,你好殘忍好惡毒!你就這麼想要我死在外麵嗎?”
蘇德鈞目瞪口呆。
過了好半天,他才失聲驚呼,“你說什麼?你、你沒去江西?你……去了大西北?”
“這怎麼可能呢?我們都以為你去了江西,你媽你細佬給你寫了無數封信,可你從來沒有回過信啊!我、我們還以為你心思野了,不想管家裡了呢!”
蘇甜荔大哭,“誰說我沒寫過信給你們?我寫了無數封信!我還彙了好多少錢給你們!”
聽到這兒,蘇德鈞的臉色變了,“什麼?你彙了錢回來?”
“爸,你們沒收到嗎?”蘇甜荔反問。
一說到錢,蘇德鈞的臉色都不好了,又問,“你彙了多少錢回來?”
蘇甜荔說道:“我去農場的第一年工資低,出門又不方便,所以我是一個季度給你們寄一次錢,差不多三十塊錢一次吧……”
這是真的。
蘇甜荔剛到農場的時候,工資底薪是三十七塊錢一個月,農場包吃包住,但她也總需要花錢買點衛生紙藥品衣服什麼的,一個季度三個月,她能存下六七十塊錢。考慮到家裡確實不寬裕,她會寄回家一半,自己留一半。
但,她也隻彙了四次,一共一百二十塊錢。
因為家裡當她死了似的,杳無音訊,所以後來她也賭氣,信不再寫、錢不再彙。
這話落在蘇德鈞耳裡,就不是一百二十塊錢的事兒了。
在他看來,二女兒每個季度寄三十塊錢回來,約定於一個月十塊,看似不多,但一年就是一百二。
五年下來就是六百!
六百塊錢啊。
一九七八年的六百塊錢……這是一筆巨款好嘛?
要是他蘇德鈞手裡有這麼多錢,他在廠裡可以橫著走了!
蘇甜荔見父親氣得腦門上的青筋都綻了出來,決定再加一把火。
她從包袱裡掏出了自己一早準備好的所有彙款存根、寄掛號信時的回執,遞過去給他,“爸,你看!這是我這麼多年來寄信回來、彙款回家的憑證。可惜,我弄丟了好多,隻剩下這麼幾張了。”
蘇德鈞接過來,仔細看了看彙款憑證上的金額和時間,愈發生氣,“怎麼會這樣?!”
氣得他拿著那些單據在原地不停走動,嘴裡念念有辭,“這不行……這樣是不行的!這個郵政儲蓄不行啊,哪有這樣吞老百姓的血汗錢的?不行,我要去投訴!我要去報警!我一定要把這錢拿回來!”
蘇甜荔嘴上沒停,手裡也沒停過。
她一直在整理著床鋪,並且動作麻利。
她太了解媽媽田秀和大姐蘇又子了,所以必須趕在中午她們回來之前,把床鋪收拾好。
否則蘇又子會作妖,媽媽也會偏袒蘇又子。
於是,所有被堆積在上鋪的雜物被蘇甜荔以最快的速度,轉移到了下鋪蘇又子的床上。
剩下的,就是一些細碎小東西了。
怎麼說呢?
蘇又子大約是仗著田秀的寵愛,太有鬆馳感了。
所以蘇又子將上鋪的床板當成保險櫃,
蘇甜荔搬空了上麵的雜物,又抽掉積滿灰塵的墊子以後,
一個新大陸出現了!
——率先躍入眼簾的,是幾個沒封口的信封。
信封鼓鼓囊囊的,顯然有信紙在裡頭。
而牛皮信封上寫著蘇甜荔非常熟悉的男生的字:蘇又子同學,謝謝你的喜歡,我想我們隻適合做同學。
蘇甜荔眨了眨眼。
她沒動這些東西,但用目光點了下數,大約有七八封這樣的信件。
顯然,這些應該是蘇又子寫給某位男同學的情書,但被男生退回,還在信封上寫下了這樣的字……
蘇甜荔心想:信封上的字是誰寫啊?好眼熟!
但很快,蘇甜荔就沒心思再去八卦這些被退回的情書了。
因為她發現了更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