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入戶時,雲昭坐在躺椅上,聽到了千裡之外暗一的聲音。
“主子,雲大人的屍首……我們找到了。”
坐在雲府院子中的謝懷卿,聽到這句話時,神色陡然頓住。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一陣寒風吹來,吹動了謝懷卿的衣角,才讓他回過神來。
謝懷卿閉上眼睛,垂落的手緊握成拳,語氣艱難嗓音沙啞,“他,在哪?”
“就在門外。”暗一的話音落下,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四個暗衛抬著一個架子走進來。
暗一退到一邊,此刻更是不敢看謝懷卿的神色。
他們找到雲大人的時候,見雲大人的臉上身上都是傷痕,傷口處已經腐爛。
那身上的傷口之多,是暗一看了第一眼都不忍心看第二眼的程度。
謝懷卿神色鎮定的走過去,垂眸看著被白布裹著的人,始終沒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懷卿才掀開那白布。
捏著白布顫抖的手,暴露了謝懷卿此時的心緒。
當那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時,謝懷卿突然就眼眸含淚的笑了。
笑的好悲傷,笑的好絕望,笑的……好孤寂。
他的阿樘,他的雲大人,真的……不在了。
遠在千裡之外的雲昭聽見了這滿含蒼涼的笑聲。
她仰躺在躺椅上,盯著頭頂的星空出神,手指無意識的扣著衣角。
這是雲昭心思混亂的表現。
突然,雲昭察覺到手背上好像砸落了幾滴滾燙的淚。
她沒有哭,哭的人就隻有謝懷卿了。
謝懷卿他……在哭?
在為她傷心嗎?
雲昭的一隻手覆蓋在另一隻手上,紅唇緊抿,企圖遮蓋住這滾燙的淚,壓下去那顆有些悸動的心。
時間會抹平一切的。
時間會……
“阿樘,我好想你。”
雲昭耳邊響起這句話,手指動了動。
時間……應該會抹平一起的吧。
雲樘屍身被找到的第二天,謝懷卿終於去上了早朝。
當日,雲樘雲大人被世家聯合所害的事情,便已經傳得京城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
謀害朝廷命官,私下圈養死侍,一樁樁一件件都足夠涉事的世家死一百次的了。
這一次,朝中的不少官員都沒有反駁謝懷卿的做法。
“三日後,以國禮葬雲大人入皇陵。”謝懷卿神色鎮定,語氣平靜,是在訴說著事實。
朝中大臣聽到以國禮厚葬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麼。
可是聽到謝懷卿說葬入皇陵的時候,眾位大臣都懵了。
這……這怎麼能合理法?
自古能葬入皇陵的人,可隻有皇室中人啊!
文尚書也同樣不解謝懷卿的做法。
他眉頭微皺,想不通為什麼。
“陛下,這萬萬不可啊。”禮部左侍郎跑出來,跪在大殿中,“這於理不合啊。”
禮部右侍郎這次難得和左侍郎統一戰線,跑出來跪在左侍郎的身邊,“陛下,這不合禮法,還請收回成命啊。”
“誰反對,誰死。”謝懷卿站起身,從龍椅旁邊抽出一把寶劍,垂眸看著殿下跪著的兩位禮部侍郎,“你們覺得這於理不合?”
“雲大人為大玄鞠躬儘瘁,破例也情有可原!”禮部左侍郎立刻改口,並以頭搶地。
他最近真是好日子過夠了,竟然跑出來阻攔這件事!
“陛下英明,讓雲大人葬入皇陵,也可安撫雲大人的在天之靈啊。”禮部右侍郎誠懇的以頭搶地,“臣肯請陛下,讓臣來主辦此事。”
“此事重大,還是讓臣來吧。”禮部左侍郎不甘示弱。
文尚書站在一旁,震驚於今日陛下竟然當朝拔劍,指向朝臣。
如今站在朝堂上,文尚書恍然發覺,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看透過眼前這位帝王。
文尚書從他的眼睛中看不到溫和,隻有無儘的冷漠。
對所有人的冷漠。
這樣的冷漠,簡直和從前為國為民的君王形象,背道而馳!
恍惚間,文尚書突然想到從前偶然遇見的一個人對他說的一句話——
如果有一天雲大人不在了,這朝堂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文尚書記不清這句話是誰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