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輕魚坐在了他的對麵,而後兩人相顧無言。
最後是謝沉淵率先打破了這份尷尬的寧靜:“你……可怪我?”
薑輕魚低著眸子,濃密的睫毛微微往下傾:“相爺指的是什麼?”
謝沉淵:“長跪的事情。”
薑輕魚:“哪一次?”
謝沉淵不說話了,他默默低頭飲下了一杯茶,這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如此心虛。
他竟然對一個如此卑微的女孩心虛,比她還要卑微?
他很想否認這一切。
可他無法否認自己在太學暗中觀察時,看見她昏過去的一瞬間短暫的慌了神。
他不知道如何去說這些事情。
第一次長跪,她在梅雨季節,在丞相府前求他開門,被寒氣入侵了身體。
第二次長跪,他明知道陛下會拿他為難她,卻仍然讓她一人承擔。
他很清楚自己這兩次都是有自己的理由,可當他看見她在睡夢中呢喃時,他卻還是忍不住的動了惻隱之心。
她念:“爹,娘……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保全你們都。”
她念:“很快這一切就能結束了,我會解決好一切的。”
她念:“三哥,我會讓你為我籌辦一個完美的及笄禮的。”
女子十六方及笄。
那時他才清楚的感知到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她尚是個孩子。
忽然,薑輕魚開口了:“無論哪一次我都不怪相爺。”
謝沉淵抬頭,兩人對視。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既選擇走上這條路,也當承擔起其中風險。”
“即便是此次出手,也需要付出不小代價吧?我不能總讓你們替我承擔這些。”
她眼裡堅定不移,其實早就理清了一切。
謝沉淵沉默片刻,點點頭:“從今往後,你便與我綁定在了一起,我無法給你過多的承諾,但起碼能保你周全。”
結果薑輕魚又搖頭。
她道:“我無需任何人保護我,相爺……我不明白你要做什麼,你想做什麼,但我能看出來,你也有自己的顧忌。”
“有顧及,證明有軟肋,更證明你也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情,我不清楚自己未來到底會不會給予你幫助,或是成為你的阻礙,但我希望你明白——”
“我是將我自己與家人放在首位的,我也希望相爺不要因為我耽誤了自己的事情,我的周全……我會自己保證。”
謝沉淵手指一動,麵具下的那雙眼睛始終不移的盯著薑輕魚,仿佛對方身上有著什麼樣致命的吸引力一般。
而後他為薑輕魚倒茶,他朝著那茶碗一碰杯,最後將自己碗裡茶水一飲而儘。
他道:“你成長了許多。”
薑輕魚笑了笑,也拿起茶碗一飲而儘。
她很清楚她現在有著什麼樣的底氣。
即使是相爺也不能隨意動她,隻是外人眼中身份的轉變,讓兩人的大方向始終捆綁,她也才能將這些話說出。
她不需要相爺為她犧牲,更不需要他為她遷就,更不想她成為他新的一塊軟肋。
說完這些之後,她才能放心將一張金黃色的聖旨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謝沉淵微微眯眼:“這是?”
薑輕魚道:“你我的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