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得知這個消息的一瞬間,謝沉淵腦袋好像被一陣風暴席卷掃空一般,好一會兒沒能夠回過神來。
他眨了眨眼,看向定格在記憶中模樣的族人們,最後低下頭,腦子裡不斷去思考。
是他無數次輪回如一日一般,要為族人們報仇,引發災難與動亂。
是他每個夢魘之中都在幻想族人的埋怨與怪罪,以此來撫慰自己內心的不平靜。
也是他這麼久以來始終記掛著這裡的一切,不肯放過。
自始至終,都隻有他。
沒有任何給他強加仇恨。
也沒有任何人想要讓他報仇。
族人們隻想讓他如“席林”這個名字一般,平安成長。
是他,他不放過自己。
不肯原諒自己的罪過,也不肯接受既定的事實。
更不放過族人。
是他一直以來都不平靜,也是他一直都不讓族人們放心。
才讓這片黃金墓,永久的存在於世。
謝沉淵的眼淚不斷的往下墜,幡然醒悟的一切讓他臉上表情複雜無比。
在醒悟中痛苦,在痛苦中釋懷。
最後竟隻有一句話從他的嘴裡吐出:
“原來……都是我啊。”
他哭泣著,無力的握著拳。
族人們笑著,母親上前為他拭乾眼淚,她捧著他的臉道:
“所以,從今以後,你要好好生活。”
“你是我們巫族最後的後裔。”
“也將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位巫族。”
“即使日後你們有了子嗣,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他們也不會繼承這份災厄。”
“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就算族人已經死亡,就算無法釋懷……但隻要你活著,你記得,我們就永遠存在,一直在陪伴著你。”
或許這就是天命。
所有巫族無一存活,隻有謝沉淵一位混血留了下來。
天要滅亡巫族,而又賜予他們一線生機。
他們的血脈不會就此絕跡,記憶會永遠傳承他們的過去。
“席林,沉淵……我的孩子,族人永遠祝福你。”
謝沉淵終於泣不成聲,而一旁的景色也開始崩塌,破碎的黃金化作一條條鮮紅色的血流,溫熱的觸感在觸碰到腳尖的那一瞬間。
所有人都意識到。
時間不多了。
“母親……”謝沉淵不舍的想要靠近,而母親卻往後輕輕的退了一步。
她笑著,搖了搖頭。
她什麼都不說。
薑輕魚不舍得去打擾他們最後的時間,心中那樣難以言喻的感情填滿了她的所有,她靜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用雙眼與記憶,記住他們。
記住這一日。
記住發生的一切。
目睹一切消散成為黃金的粉末,最後又變成滾燙的血液。
他們知道,死去的人早已釋懷,他們唯獨放不下的隻有還存活於世的親人朋友。
他們的愛不會隨著死亡而消逝,會永遠的定格在那一天,直至永恒。
謝沉淵跪倒在這片血泊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子虛烏有。
他捂住自己的心臟,低著頭,哭泣的回聲在這洞內隱隱現現。
薑輕魚站在他的後背。
黃金色的蝴蝶忽然停留在了她的指尖。
她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
“阿淵的妻子,薑氏輕魚,很遺憾無法到席祝福你們的婚禮。”
“我們所有的族人為你留下了一個禮物,這並不是我們第一次相信異鄉人,所有的結果都赤裸而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