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同期的物價,和上月物價的對比,就能看出物價漲跌的趨勢,這也確實能作為衡量百姓生計的重要依據。
蘇澤從國子監招募的采風官,采的就是這些價格?
妙啊!
張居正摸著自己的胡須,更是覺得這張表簡直是大巧若工!
他再仔細看,城北的糧食價格要比城南低一些,那是因為城北基本上都是貧民,高價的糧食在這裡賣不出去。
城東的各項價格是最高的,因為京師達官貴人都住在城東。
可偏偏城東的糧食價格不高。
張居正一摸胡子,很快就想通了原因。
城東除了官員,還有京師衛所的軍官,這些人可要比大明的官員多得多了。
按照兵部賬上的數據,戍衛京師的三大營七十八衛所,總兵力有二十萬人,這其中的把總小校自然是不計其數。
當然,這個數字說說得了,誰信誰才是傻子。
大明朝到了今日,誰也不相信這三大營的二十萬大軍能戍衛京師。
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之變,俺答的騎兵都殺到了京畿了,這二十萬大軍在哪裡?
實際上到了明代滅亡,這二十萬大軍也沒見影子。
但是在領軍餉的時候,這二十萬大軍又都是真實存在的。
京師這二十萬衛所軍戶,就像是大明祖傳的屎山代碼,一直傳到了隆慶皇帝手上。
但是任何人都沒有想過清查這二十萬人。
至於這二十萬人,為什麼是城東糧價便宜的原因,那是因為漕糧。
經常有人疑問,明代漕運幾百萬石的白米到底哪去了?
或者說,每年大明朝廷從江南征收,通過大運河運到京師的幾百萬糧食,到底哪去了?
後世有說供養藩王的,有說供養皇室的,有說被官員貪汙。
執掌戶部的張居正則會告訴你,這每年運送到京師的二百多萬石漕糧,基本上都發給了三大營七十八衛所官吏旗校軍士了。
三大營七十八衛所每年支出的漕糧高達二百萬石,而京師大小九卿衙門的官吏,再加上國子監監生的廩食,總計一年才支出四萬石。
而這些七十八衛所官吏旗校軍士拿到了漕糧,立刻就會將這些米賣出,因為這種大規模拋售,才導致城東的糧食價格偏低。
當年徐階執政的時候,就曾經上疏說過這個問題:
“南方輸米一石入都,計用米二石,每石用銀五錢計之,凡費銀一兩。”
南方輸送一石米到京師,加上消耗需要準備兩石米,其中一半都是沿途運送的損耗,也就是所謂的“加耗”。
這京師的一石米,成本就是一兩銀。
“京師軍士得米後就低價賣出,得錢不過四錢。”
隻怕是後世大清的八旗子弟看了,也隻能直呼內行。
這些衛所軍士也要說了,我太爺隨著成祖靖難,把我這輩子吃的苦都吃完了。
這樣一張表,就看清了京師物價變化,也能看出民生的變化。
再不濟,皇帝至少也能知道米糧的價格,不至於說出何不食肉糜的話來。
這報紙辦的好啊!
張居正有些遺憾,蘇澤要是早些年中進士,成自己的弟子就好了。
張居正再次抬起頭,趙貞吉的臉色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