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麵的時候他就站在一旁看著,後背靠著島台,領帶拆卸了,隻剩下一件襯衫,袖箍牢牢綁著手臂,勾勒出肌肉的線條輪廓。
薑月遲親身體會過,他的手臂是怎樣的健壯有力。他單手就能抱起她,而且還是毫不費力的那種。
她想起學校曾經舉辦的課外活動,需要男女協作,班上的那些男生雙手抱起一個女生都費力。
她果然還是喜歡更有力量感的男性。
不得不說,他身上罕見地出現了一些人夫感。
“你的廚藝進步了很多。”她小口吃著麵,還不忘笑著誇他幾句,“快要趕上奶奶的廚藝了。”
她早就摸清楚該如何與費利克斯相處。
其實很簡單。
多說一些好聽的話,再適當地和他撒撒嬌。
如果把他哄高興了,哪怕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他都會同意。
當然,分手或是和其他人在一起,這種踩在他雷區上的事情就彆提了。
果然,她那番話說完後,費利克斯一貫冰冷的眼神多出了些溫度。
“沒吃飽的話廚房還有。”
她搖頭:“可以吃飽的,已經很多了。”
盤子裡的意麵是費利克斯做好之後為她盛出來的,他知道她的飯量。
說起來,他甚至變得要比奶奶更加了解她。
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她成年之後,一直都待在他的身邊。
他幾乎是見證了她的成長,以及她從女孩到女人的完整蛻變。
好吧,是他讓自己從女孩蛻變成了女人。
這是一個漫長,卻又不太漫長的過程。
過程一點也不溫柔,費利克斯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感受,而非她的。
不過現在,順序似乎顛倒了。
男人在她腿間趴下,單膝跪著,像在求婚。
隻可惜他此刻正在做的事情卻沒這麼神聖。
反而更像是婚禮結束後,賓客都離開了,新婚夫妻們在房間內....
薑月遲的臉有點紅,她試圖伸手將他的頭推開,或者去把燈給關了。
房間太亮,她一低頭就看的一清二楚。
偏偏他卻像是有意而為之,就是為了讓她看個仔細。
他的舌麵很健康,濕潤有光澤。
他的身體本來就很好,體力體能也很好。這些有錢人都有私人營養師和醫生,他們服用的藥物甚至是沒有在市麵上流通的那種。
即使薑月遲時常忙於工作,連續幾天不睡覺,而擔心他會猝死。
實際上,她猝死的幾率比他大。
他的牙齒也很好,整齊而潔淨。嘴唇...嘴唇很柔軟。
難以想象,那些鋒利難聽的話是從這張柔軟的嘴唇中說出來的。
“嗯...哥哥...”她的聲音有些破碎,身體開始顫抖。
費利克斯扶著她的腰:“如果受不了了,可以直接坐在我的臉上。”
......
不知過了多久,薑月遲有氣無力地躺在沙發上,費利克斯從浴室出來。
她家很簡陋,洗澡甚至需要自己燒水。
費利克斯直接用冷水衝了個澡,他看見愛麗絲還保持著自己進去時的姿勢,過去將她抱過來,左右撥弄檢查了一下,又紅又腫。
脆弱的愛麗絲。
隻是用嘴而已,就如此狼狽。
薑月遲主動靠在他的懷裡。
他洗完澡,而她沒有,身上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當然不是不乾淨的臭味,而是某些事情結束後,身體自然分泌的一種,淫靡的氣息。
有潔癖的費利克斯微微皺眉,但並沒有將她推開,反而攬著她的肩。
“其實我之前就想和你說了...”她頓了頓,“謝謝你,盛傲哥哥。除了奶奶之外,這是第一次有人替我出頭。”
雖然她不讚成這種行為。
“第一次。”他笑著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在紐約的那幾次是喂狗了?”
“.....”
好吧,她忘了,他在美國也替她擺平過一些爛攤子。
她的頭埋到他的懷裡,隔著襯衫,臉抵著柔軟的胸肌蹭來蹭去。
像是小貓撒嬌。
薑月遲有些一板一眼,其實不怎麼會撒嬌。
她隻擅長和費利克斯撒嬌。
“我說錯了。”她笑的很甜,“我說的是除了奶奶之外,第一個為我出頭的人。”
她用臉貼著費利克斯的臉蹭了蹭,“你怎麼這麼好。”
他的骨相立體,沒什麼脂肪,而她的臉膠原蛋白飽滿,圓潤柔軟。他們無論在任何方麵,都是兩個極端。
卻又如此契合。
“嗬。”男人不輕不重地冷笑一聲,單手捏著她的後頸,像是在拎起一隻貓一般,將她從自己的懷裡拎出來,“那你奶奶重要,還是我更重要。”
又是這個千古難題。
她嘿嘿一笑:“還是奶奶,但你第二重要。你已經在我生命中排第二了,我自己都隻排在第三。”
他的襯衫扣子被拱開了,此時領口敞著,能看見若隱若現的胸肌。
費利克斯鬆開了手。
很顯然,她的話取悅到了他。
呸呸呸。
她在心裡偷偷反駁自己的話。
剛才說的不算,奶奶排第一,她排第二,至於費利克斯。
嗯...很難數清他排在第幾。
五名開外吧。
“如果奶奶想見你的話,你可以裝一下嗎,就當是為了我?”她的眼睛很亮,透徹的仿佛是一顆毫無雜質的玻璃珠子,“我希望奶奶對你印象改觀,我想讓她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這些是她的真心話。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擔心奶奶會因為費利克斯而再次回到icu。
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費利克斯無動於衷地看著她,眉骨投下陰影,使得他的眼眸變得更加深邃。讓人瞧不出具體的情緒來。
“對了,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她將項鏈從口袋裡取出來。
上一次送他的禮物,美其名曰是項鏈,實際上卻是繩索的款式。
而這一次,是實打實的項鏈。
她精心為他挑選的。
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手臂繞到他的頸後,不太熟練地將項鏈佩戴好。
“我也有一條一樣的,是情侶款。我爺爺追求我奶奶時,送給他的禮物就是一條項鏈。我爸爸和我媽媽告白時,也送了一條項鏈。你知道的,我很笨,不會說那些好聽的甜言蜜語。”
他直白的點評她,“你很擅長說一些不值錢的甜言蜜語。”
她委屈巴巴的反駁:“那些不是甜言蜜語,是我的真心。你需要我將心臟剖出來給你看看嗎?”
費利克斯非但沒有拒絕,反而貼心地為她提供幫助:“我認識一個醫生,他很擅長開膛破肚。”
光是想到那個畫麵她就是後背嚇出一身冷汗。
薑月遲忽略了他的後半句,又開始轉移話題。
她將項鏈替他戴好,再次感歎了一下,好看的人哪怕戴一根普通的繩索都賞心悅目。
男人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勾在脖子上的那條項鏈:“鈦鋼和樹脂,這就是你的心意?”
好吧,他居然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便宜貨。
雖然肉眼可見的嫌棄,但他並沒有將它摘下來,所以薑月遲知道,他並不反感。
看來費利克斯比之前更好哄了。
真好。
真好呀。
但在薑月遲帶費利克斯去見奶奶之前,又發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奶奶的病情突然惡化了。
醫生說情況不容樂觀,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她看著進進出出的醫生護士,看著多出的那些儀器,他們正往奶奶的身上插各種管子。
薑月遲覺得自己開始失聰,整個世界進入了一種過分的安靜之中。仿佛是一部漫長的默片。
明明四周如此雜亂,可她什麼也感受不到。滿腦子都是醫生剛才的那句:病人情況不容樂觀。
是會死的意思嗎。
是會離開她的意思嗎。
薑月遲的全身都在顫抖,人處在極致的恐懼中時,是哭不出來,腸胃像是絞在一起,會痛,也會反胃,想要嘔吐。
她的手腳冰冷無比。她無法在這種時候做出正確的判斷。
她該怎麼做,她該怎麼做.....
奶奶的親人似乎隻有她,這種生死決策需要由她來做。
可是她的心理遠沒有強到這樣的地步,更何況是在麵對自己最重要的人的生死。
在她最慌亂無措的時候,冥冥之中仿佛有了某種感應。
薑月遲的理智還沒回籠,身體全憑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
就像是黑暗之中被撕開一條裂縫,出現的不是一道光,而是更深的黑暗。
因為太暗了,以至於周圍的黑暗都被襯托成了光亮。
西裝革履的男人應該是直接從工作地點過來的,他的穿著打扮都十分正式,那副金絲眼鏡淡化了他的冷淡,多出一些儒雅與斯文。
很神奇不是嗎。
明明他很壞,讓人聞風喪膽的壞,此刻卻變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我不是說過。”他走過來,將自己臂彎上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手沒有離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按了按。
似在安慰。
“你能解決的事情自己解決,解決不了的我來幫你解決。”
她哭到哽咽:“奶奶她...”
“我知道。”費利克斯帶著她離開這裡,“不要妨礙醫生,你先去休息。”
她像個傀儡一樣,過度的擔憂占據了她的大腦,費利克斯說什麼便是什麼。
她聽話的跟著他離開。
他帶她回了她的家,她現在需要休息,她的精神狀態很差。
他脫掉了外套,拆卸了領帶,與此同時,薑月遲看見他脖子上的項鏈。
她送給他的那條廉價鈦鋼項鏈。與他的氣質很不相符,和他的穿著更是違和。
她吃不下飯,水也喝不下去,好像世界即將毀滅了一般。
而費利克斯,他沒有安慰她。
他更擅長解決問題,而非解決情緒。
“愛麗絲,遇到問題不要自己先失了理智,你已經長大了。”他告訴她。
她抿緊嘴唇,努力想要忍住,可是眼淚像絕堤一般。
“我很害怕,我怕奶奶會離開我...”
費利克斯看見她的眼淚,沉默片刻。
ok,他承認,人在擁有軟肋時的確會喪失一部分理智。
“你祖母的病不是沒辦法醫治。”他拿來紙巾替她擦眼淚,寬厚的肩膀和廣闊的胸膛,此時成為了給予她安全感的避風港。
她眨了眨眼,因為他的話重新燃起一絲希望:“真的可以嗎?”
“老頭子五十歲就被醫生判了死刑,你以為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他倒了一杯溫水讓她慢慢喝,又將室內的溫度調高一些。直到他發現空調隻是個擺設。
——它應該比愛麗絲的年紀都大。
他沉默片刻,接受了這個現實。
“早點休息,愛麗絲。”
“可是....”
他摸了摸她的頭,用father一樣沉穩可靠的語氣:“放心,有我在。”
她眨了眨開始模糊的眼睛,突然覺得他很像爸爸。
雖然她對爸爸沒有任何印象了,但在她的想象中,爸爸就是現在的費利克斯這樣。
溫和,強大,讓她安心。
他一點也不壞。
他很好。
是個好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