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衝見自己終於瞞過曹亮,取得信任,暗自鬆了口氣。
“曹大人,皇上是如何說的?”
曹亮回想起了德公公傳給他的密旨。
“簡而言之,不能讓祁家人活著離開涼州城,不然你我的項上人頭不保!”
如今,祁家的威望一漲再漲。
不僅皇帝坐不住,德公公也同樣坐不住。
反正帝王的名聲已經受損,還不如破罐子破摔,達到目的。
實在不行,就換人當皇帝!
韓衝很清楚,皇帝不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決定。
想要祁家死在涼州城的人是德公公,背鍋的人卻是皇帝。
事後,若皇帝堵不住悠悠眾口,德公公就會逼皇帝下罪己詔退位。
到時候,不論是哪個皇子繼位,都不會影響這閹人的地位!
韓衝壓下憤怒,問道:“曹大人有計劃了嗎?”
曹亮放下紫砂杯,點頭。
“有,但不完善,我想先聽韓大人的想法。”
“曹大人容我想想,等用膳之後,我們再來商量具體的計劃。”
“行,韓大人先去休息。”
韓衝起身離開,去了袁廷安排的客院。
他很清楚,曹亮肯定派人在暗中監視所有人。
不論誰和祁家有接觸都會被發現。
他冷靜下來,認真思考將祁家人留在涼州城的計劃。
得先騙過曹亮,才能知道他的計劃。
然後再做一個萬無一失的反撲!
當韓衝躺在地上,思考對付祁家的計劃時,祁家人將破落小院收拾乾淨了。
雖然隻住一晚,但也要住得舒心。
蘇姨娘作為祁家的苦力,乾的活最多。
她累得癱坐在地上,直喘氣。
“怎麼沒人送水過來,渴死我了。”
這間院子的布局和寧初院差不多,隻是麵積略小一些。
葉初棠坐在西北角的石桌旁,提醒道:“這知州府的東西,在用之前,得注意些,留個心眼。”
她不是關心蘇姨娘,隻是不想被她拖後腿。
蘇姨娘不甚在意地撇撇嘴。
“怎麼,知州府的官差,還敢毒殺我們不成?”
若他們不能活著走出知州府,知州大人不僅官位不保,家人也會遭殃!
葉初棠冷眼看著蘇姨娘,嘴角上揚,勾起一抹邪笑。
“如果你敢拖祁家的後腿,我就殺了你!”
蘇姨娘被葉初棠冰冷的眼神嚇到,梗著脖子冷哼。
“你若殺了我,就得償命!”
“我的醫術這麼好,有一百種辦法讓你的死,成為意外。”
蘇姨娘知道葉初棠能做到,立馬變得乖順。
“我不傻,當然不會亂用知州府的東西。”
祁宴舟見蘇姨娘安分下來,開始分配房間。
他將右耳房分給了蘇姨娘和高姨娘四人。
將左耳房分給了許姨娘母子。
祁家兩老住正屋裡的正房,他和葉初棠住偏房。
“都去休息吧。”
大家拿著自己的包袱,進了分配的房間。
葉初棠進了偏房後,將房間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她在四個牆角都發現了偷聽用的銅管。
想來整個院子都在監視監聽之中。
而且這銅管還有一個作用。
放毒煙!
祁宴舟在之前收拾院子的時候就發現了銅管,以及密道。
他和葉初棠眼神交彙之後,躺在床上聊天。
“阿棠,驛站走水,肯定不是意外,這知州府有問題。”
這件事值得懷疑,若他們不提,便不正常。
葉初棠將頭枕在祁宴舟的胳膊上,閉上了眼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說完,她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問道:“你姐姐不是嫁給涼州通判的嫡次子了嗎?她怎麼還沒來看爹娘和你?”
“我懷疑她出事了。”
“祁家出事後,你沒派人來保護她嗎?”
祁宴舟摟著葉初棠,親吻她的發頂。
“沒有,姐夫之前對姐姐很好,是我大意了。”
其實他早就安排了人來涼州保護祁卿玉,但這事沒必要說給知州府的人聽。
葉初棠冷哼一聲,“之前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辰王,你姐夫自然會對你姐姐好,如今祁家出事,你姐姐沒有了利用價值,誰都會踩她一腳!”
祁宴舟看著頭頂的房梁,眼神鋒利又危險。
“隻要祁家的人沒死絕,陳家人就不敢欺負我姐,因為他們怕祁家東山再起。”
在今早之前,姐姐都好好地待在陳家,並沒有受祁家出事影響。
可她卻沒有出現在城門口,應該是在出門時被攔下了。
時間太緊,他的人還沒來得及遞出消息,流放的隊伍就進了知州府。
按照如今的情況看,皇帝發了狠,要將祁家人的命,留在涼州城。
要是他沒猜錯,姐姐此刻正在被威逼利誘,讓她在夫家和娘家之間做選擇!
思及此,祁宴舟越發地擔心祁卿玉。
怕她性子剛烈,抵死不從,被當成棄子,性命不保。
葉初棠感受到祁宴舟身體的緊繃,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往他懷裡鑽。
“希望我們不會死在涼州城。”
祁宴舟語氣肯定。
“阿棠,你放心,我們一定能平安離開。”
“睡吧,養精蓄銳。”
葉初棠演完戲,小聲問道:“姐姐不會有事吧?”
“不會,若她有危險,我的人會帶她離開。”
但前提是,她願意離開!
“我們現在被全麵監視,要如何與你的人聯係?”
祁宴舟輕輕拍著葉初棠的背。
“南驍會想辦法,你睡吧,我盯著。”
葉初棠一點睡意也沒有,睜開了眼睛。
“想要名正言順地誅殺祁家人,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覺得知州府會如何做?”
祁宴舟思考了一會,想到了名正言順除掉祁家人的方法。
他吐出兩個字,“逃犯!”
隻要祁家人逃跑,曹亮就會封城,出兵誅殺,甕中捉鱉!
葉初棠覺得逃很容易,也很難。
容易的是,若他們想逃,便逃得掉。
難的是,若他們不想逃,沒人逼得了。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逃跑,哪怕他們拿你姐姐當誘餌,不是嗎?”
就算祁卿玉會死,祁家人也不會往圈套裡跳。
因她一人,讓全家被誅,不是情義,是愚蠢!
祁宴舟點了點頭。
他也想不明白知州府要如何布局。
所以,他將葉初棠之前說的話,還給了她。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葉初棠聽完,腦海裡靈光一閃,想到了實施“逃犯”計劃的關鍵。
“知州府壓根就不需要我們逃跑,就能名正言順地誅殺我們。”
祁宴舟沒聽明白。
可他知道,葉初棠這麼說,一定有她的道理。
“阿棠,你想到什麼了?”
葉初棠粉唇翕動,吐出兩個字,“替身!”
隻要知州府找到了易容高手,就能讓假的祁家人當眾逃跑,然後誅殺真的祁家人!
祁宴舟心裡一驚,“好一招偷梁換柱,若不是韓衝被策反,這計劃堪稱完美。”
“知州府很清楚,若對祁家下手,就隻能勝不能敗,所以他們做出沒有漏洞的計劃,韓衝隻是錦上添花,不是成敗的關鍵。”
“關鍵是我姐姐,還有爹娘。”
祁宴舟想到院子裡有地道,臉色微變,立刻起身。
“阿棠,你先休息,爹娘肯定在擔心姐姐,我去看看。”
葉初棠閉上眼睛,“嗯”了一聲,“快去快回,沒你在身邊,我睡不著。”
祁宴舟腳步微頓,應了一聲後,大步離開。
正房內。
祁家兩老因擔心女兒,滿臉愁容,坐在貴妃榻上長籲短歎。
“也不知道玉兒在陳家過得好不好?早知道就不將她嫁這麼遠了。”
祁老夫人說完,怨懟地看著祁老爺子。
“都怪你,說什麼陳家是祁家軍舊部,祖上還欠了祁家一條命,將玉兒嫁過去不僅能遠離京城紛爭,還能有個好歸宿,結果現在連人都見不著。”
祁老爺子之前考察過陳家人品行,覺得沒問題了才將女兒嫁過去。
他總覺得女兒今天沒來見他們,不一定是陳家的問題。
“夫人莫急,可能玉兒一會就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點底氣都沒有,因為人心最善變。
祁老夫人紅著眼眶質問,“若她不來怎麼辦?”
祁宴舟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了母親的聲音,懸著的心落下。
他推門而入。
“爹,娘,你們怎麼沒有休息?”
祁老夫人立刻擦掉眼角的淚,擠出一抹笑。
“不困,和你爹聊聊天。”
說完,她反問道:“你不陪棠兒休息,過來做什麼?”
祁老爺子立馬問道:“是不是你姐來了?”
祁宴舟對上兩老希冀的眼神,搖了搖頭。
“我擔心你們胡思亂想,就過來看看,嫡姐沒來,應該是有事絆住了。”
他刻意加重了“絆住”兩個字的音調。
兩老立馬就聽懂了。
祁宴舟指了指牆角,又點了點自己的耳朵,表示有人監聽。
隨後,他走到床榻坐著,食指和中指在榻上來回交替“行走”,表示有地道。
祁家兩老雖然過得養尊處優,但行軍的暗語是懂的。
兩人的臉色變得凝重,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也會小心。
祁老夫人歎了口氣,“若這次不能見麵,下次見還不知道是何時。”
祁宴舟肯定道:“嫡姐那麼孝順,就算被絆住了,也會想辦法來見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