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衝的話讓祁宴舟和葉初棠的臉色皆變。
要這麼多人過去,顯然是出事了。
而且事不小。
葉初棠立刻從祁宴舟的腿上站起身,“阿舟,你快去看看。”
祁宴舟回應了韓衝一聲後,帶了護國軍離開。
孫楚立刻上樹,登高遠望。
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之後,他的臉色變得凝重,從樹上跳了下來。
他看向正要開口詢問的葉初棠,吐出兩個字。
“兵匪。”
雖然那些官兵沒有穿官服,但配合默契,行動有素,一定就不是普通山匪。
葉初棠知道亂世時,經常會有官兵冒充山匪燒殺搶掠。
膽子大點還會擁兵自重,圈地稱王。
可她沒想到旱災的後果才剛顯露出來,就有官兵當土匪了。
“兔子不吃窩邊草,這些兵匪應該不是附近縣鎮的。”
孫楚讚同地點頭,“縣鎮的官兵沒這個膽子,是州郡的駐軍,而且他們應該不是海西郡的駐軍,而是寧州的。”
流放隊伍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海西郡,再走兩天便能進入寧州的地界。
一百二三十裡的路程,騎普通的馬,需三四個時辰。
一天跑個來回,再搶一些錢財,時間綽綽有餘。
葉初棠眺望著出事的方向,說道:“看來這寧州城,不好過。”
孫楚讚同地點頭,“寧州城的東西兩邊是高聳陡峭的群山,壓根就翻不過去,若想繼續北上,就繞不開寧州城。”
“你在寧州有產業嗎?”
“有啊,京城以北的州郡,或多或少都有我的產業,賭坊和酒樓是必備。”
葉初棠收回目光,看向孫楚。
“你先行一步去寧州城,摸清楚城內的動向。”
孫楚挑眉,“這個任務算不算積分?”
“這麼簡單的事,還要算一分?”
“如今的寧州城肯定已經戒嚴了,入城就得受盤查,想要打聽到有用的消息,可不簡單。”
葉初棠沒接這話,而是提到了她交給孫楚的第一個任務。
“我將‘夜煞’給你也有一月有餘了,拿下並州駐軍了嗎?”
“咳咳,快了快了。”
孫楚沒想到並州駐軍會如此冥頑不靈。
軟硬兼施,威逼利誘都用儘了,駐軍統領的態度才有所鬆動。
當然,這其中也有祁宴舟的威名越來越盛的原因。
葉初棠看著一臉窘迫的孫楚,給出好處。
“我不懂賭錢,但懂做菜,十個藥膳的配方,如何?”
孫楚的雙眸浮現亮光,點頭如搗蒜。
“當然可以,等祁宴舟解決這幫兵匪,我立刻出發去寧州城。”
葉初棠再次拋出一個誘餌。
“我還會做藥妝。”
孫楚看葉初棠就像在看金元寶,眼睛都快笑沒了。
“我們合夥做生意,一定能掌控北辰國的經濟命脈。”
“不合作,我自己也可以。”
“看在是老鄉的份上,讓我參一股唄。”
“看你表現。”
孫連忙保證,“放心,我一定積極表現,你說東我絕不往西。”
相比於帶兵打仗,他更喜歡搞錢!
此時。
祁宴舟已經帶著護國軍去支援韓衝了。
韓衝叫祁宴舟過去,並不是為了向他求救,而是讓他攔截並抓人。
兵匪有上百人,他隻帶了十個手下過去,實在忙不過來。
官兵壓根就不是護國軍的對手。
一炷香的時間還沒到,就全部被俘。
被官差攔路搶劫的是一戶有二十多人的富商之家。
富商還請了鏢師護送。
但二十個鏢師哪裡是上百官兵的對手。
韓衝帶手下趕來的時候,鏢師已全部遭毒手。
官兵不僅搶了富商的錢財,還欲對年輕漂亮的女眷行不軌之事。
如今危險解除。
女眷努力用被扯爛的衣裳遮擋自己,哭成一團。
韓衝來到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麵前,一把扯掉了他的偽裝。
胡子黏得緊,帶走了臉上的皮肉,鮮血淋漓。
“啊!”
慘叫聲剛喊出口,一把染血的劍就橫在了他的脖頸處。
“你是誰的兵?”
男人嚇得忘了疼,連忙反駁。
“什麼兵?老子是山匪!”
話音剛落,祁宴舟就撿起地上的刀,將男人的右手給砍斷了。
鮮血從斷手腕處噴湧而出,慘叫聲再次響起。
“有……有本事殺了老子!”
祁宴舟看著慘叫連連,卻小心避讓著頸間利劍的男人,冷笑了一聲。
“想死很容易,你隻需要將脖子往左邊用力就好。”
男人若有勇氣去死,早在被抓之前就自戕了。
祁宴舟撥弄了一下地上的斷手,讓掌心朝上,以便觀察。
他看著因失血而臉色蒼白的男人,說道:“掌心和虎口處有經年累月的厚繭,是在軍營裡每日操練形成的,說吧,你是誰的兵?”
男人依舊不吭聲。
祁宴舟沒了耐心,對著被俘的所有官兵說道:“最先坦白的人,我放他一條活路,其他人,就地斬殺!”
說完,他給了個時限。
“我隻給你們十息的考慮時間,十,九……”
隨著數字的減少,所有人都緊張起來,臉上充滿了掙紮。
誰都想要當唯一能活著的人。
但誰也不敢賭祁宴舟會殺了其他人,隻留自己一命。
萬一背叛的事被將軍知道,會累及全家!
祁宴舟很快就數到了“一”,卻沒人鬆口。
他朝韓衝遞了個眼色。
韓衝會意,直接抹了偽裝男人的脖子。
殺完人,他說道:“護國軍聽令,每數三下,殺一人!”
“是,大人!”
“三,二,一。”
話音落下的一瞬,頭頸分離。
隨著滾落在地的腦袋越來越多,空氣裡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
等死的官差臉色蒼白如紙,身體越抖越厲害。
終於有人受不住恐懼的折磨,開了口。
“我說!我們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其他人搶了先。
“寧州駐軍反了!”
大家爭先恐後地說著自己知道的消息,想要成為唯一活下來的幸運兒。
若隻有自己活著,蘇將軍就不會知道他叛變!
他就能隱姓埋名地活下去。
然後靜待合適的時機,和家人團聚。
祁宴舟在鬨哄哄的聲音中,捕捉到了想要的信息。
然後讓韓衝將所有官差都殺了。
最後一個被殺的官兵怒視祁宴舟,“你竟然出爾反爾!”
祁宴舟冷笑,“我從不對敗類講誠信!”
官兵還沒聽完,腦袋就搬了家。
祁宴舟看著滿地的屍體,對韓衝說道:“將屍體拖到樹林掩埋,清理現場。”
如今天氣還很炎熱,成堆的屍體暴露在空氣中,容易引發疫病。
韓衝立刻安排手下處理官差的屍體。
他問祁宴舟,“祁公子,這些被殺的鏢師,該如何處理?”
祁宴舟看向被扒得隻剩裡衣的中年男子。
“你們是哪裡人?準備去往何處?”
家主還處在驚恐之中,壓根沒聽到祁宴舟說什麼,隻覺得他氣勢駭人。
他身旁的婦人稍微鎮定一些,連忙跪下回話。
“回大人,我們自塔州城而來,準備去京城投靠族親。”
寧州城過去是烏魯郡,然後是塔州城。
過了塔州城,便到了天山郡。
祁宴舟想著海西郡離塔城甚遠,無法帶著鏢師的屍體回家鄉落葉歸根,便讓韓衝將鏢師另行合葬。
吩咐完,他的視線落在婦人身上。
“將這些鏢師的信息寫下來,待我途經塔城,便去鏢行報個信。”
婦人連忙讓貼身丫鬟準備筆墨紙硯。
她寫完鏢師相關的信息後,從地上撿起裝著金元寶的匣子,用衣袖擦乾淨血跡,連同紙張一起遞給祁宴舟。
“大人的救命之恩,我們一家人沒齒難忘,一點小心意,請收下。”
祁宴舟沒有客氣,讓韓衝收下了。
“若不想招惹殺身之禍,今日的所聽所見,都爛在肚子裡!”
寧州駐軍不僅反了,還變成了兵匪。
這事太過嚴重,不宜宣揚出去。
若被人知道蘇成宗反了,和他有同樣能力和地位的駐軍,也可能會反。
一而再,再而三,北辰國就徹底亂了!
婦人拉著全家一起以自己的性命和九族起誓,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
發完誓,她從衣襟的下擺處拿出兩張五百兩的銀票。
“大人,這些是給鏢師的安葬費,勞煩您代為轉交給鏢行。”
祁宴舟收下銀票,好奇地問道:“你們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為何會離開塔州城?”
一般來說,背井離鄉的,都是活不下去的窮苦百姓。
富貴人家一般是所待的地方亂了,家產和安全都無法保障,才會逃離。
婦人不敢有所隱瞞,坦誠地說道:“塔州城開始缺水,又毗鄰天山郡,很可能會打仗,所以我們全家才會離開。”
“你們為何會覺得要打仗了?”
婦人雖然不認識祁宴舟,但從韓衝對他的稱呼中,猜到了一二。
她抿了抿唇,告訴了祁宴舟一個不太靠譜的消息。
“聽聞鄰國會在冬日大舉進攻北辰國。”
這是他們舉家遷移的真正原因。
如今北辰國內亂不止。
若鄰國一舉進攻,就算不能讓北辰亡國,也能攻破邊城。
那時候,防守最嚴的京城,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祁宴舟問道:“消息是哪裡來的?”
“草民不清楚,是道聽途說。”
“你們趕緊收拾一下離開。”
說完,祁宴舟就回了流放隊伍休息的地方。
他特意站在下風口,以免身上的血腥味熏到葉初棠。
但葉初棠的鼻子敏銳,被熏得微微蹙眉。
她往後退了一步,問道:“那些兵匪是不是寧州城駐軍?”
祁宴舟看到葉初棠動作後,也往後退了一步。
“是,寧州城的駐軍反了。”
葉初棠一點也不意外,“反了的意思是圈地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