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舟和護國軍之所以天黑了才回營地,是因為他們將剿滅的沙盜屍體都扔去了戈壁灘的各處溝壑。
還將不幸死亡的四個護國軍安葬了。
沙塵很快就會填滿各處溝壑,掩埋住屍體。
這麼做,是為了避免屍體堆積在一起,引發疫病。
流放隊伍進楊和鎮安頓後,風沙對他們就沒了什麼影響。
被打斷腿的陳家人,留著隻是拖累,祁宴舟讓吳成剛將他們殺了。
護國軍有不少人受了重傷。
葉初棠一直忙到淩晨,才和祁宴舟一起給傷者包紮完。
用的藥都是太醫院的好藥,能縮短痊愈的時間。
次日。
沙塵暴還在繼續。
雖然已經明顯比昨夜要小很多,但依舊無法出門。
祁家人住在客棧裡。
臨近中午的時候,韓衝頂著沙塵來了客棧。
他一言難儘地說道:“陳韋明滿身是傷地回來了,同他一起出去的,還回來了兩人,他的孫子病得很嚴重,要怎麼處置?”
飛沙走石的戈壁灘夜晚,成年男子都熬不住,更彆說孩子了。
加上辨不清方向,風沙又大,陳家人全部走散。
陳韋明是下半夜後悔出逃,往回走的。
他覺得自己的方向沒錯,結果走了將近六七個時辰,也沒能回楊和鎮。
後來他放棄了,卻又莫名其妙走回來了。
祁宴舟聽完韓衝的話,沒什麼情緒地說道:“按律處置吧。”
韓衝也是這麼想的。
陳家人自己作死,怨不得誰。
“好,我馬上去處理。”
韓衝離開後,祁宴舟有些擔憂地問葉初棠。
“我連孩子都沒放過,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冷血?”
他造的殺孽太多,怕因果循環,影響到孩子。
葉初棠知道祁宴舟在擔心什麼。
她揚起一抹笑,“你殺的都是該殺之人,無需想太多。”
穿越而來後,她沒見過比祁宴舟還偉光正的人。
當然,他不是“聖母”,他有自私的一麵。
但他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沒犯過錯。
***
沙塵暴刮了三天,終於結束。
久違的初陽從地平線上升起,灑下一片金光。
孫楚站在客棧的門口,伸了個懶腰。
“沙塵暴停了,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之前總在路上,他想多歇歇。
結果躺了三天後,他渾身都不得勁,巴不得找點事做,走路也行。
葉初棠看向帶著溫度的初陽,說道:“等南驍確定好路線,我們就出發。”
如此大的沙塵暴,烏魯郡已經很多年都沒發生過了。
三天時間,足以讓沙塵將原本的路掩埋,讓地形出現些微的偏差。
溝壑被填平,平地變溝壑。
好在出了太陽,能確定方向,重新規劃路線並不難。
孫楚收回遠眺的視線,看向葉初棠,“得多久?”
祁宴舟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一個時辰後就能出發。”
“一個時辰?夠嗎?”
“南驍無需一次就規劃好整條路線,我們邊走邊規劃。”
孫楚讚同地點頭,“這話倒也沒說錯。”
說完,他歎了口氣。
“沙塵暴連續刮了三日,不知道多少水源被填埋。”
“放心,渴不到你。”
葉初棠說完,出客棧去看護國軍的傷兵。
順便通知他們準備出發。
街道被沙塵暴帶來的沙土墊高了約莫一尺高,商鋪的台階被淹沒。
她這三天並沒有閒著,將鎮子裡能拿的東西都拿光了。
護國軍分散住在鎮子裡。
沒受傷的照顧受傷的,所以分得有些散。
祁宴舟和之前一樣,不遠不近地跟著葉初棠,警惕沙盜餘孽突然出現。
之前,在阿吉死後,就有沙盜察覺不對勁,跑了。
後來他帶著護國軍清剿楊和鎮的沙盜,發現沙盜少了將近百人。
當時風沙大,沒法追捕,隻能任其逃離。
葉初棠在鎮子裡轉了一圈,確定受傷的護國軍都沒什麼大礙之後,放了心。
回客棧時,她對祁宴舟說道:“有幾個腿傷嚴重的,得坐板車。”
“我已經和韓衝說好了,讓他準備兩輛馬車,載傷兵。”
“你安排好了就行。”
葉初棠的話音剛落,南驍就拿著規劃好的地圖來了。
他將地圖交給祁宴舟。
“主子,這是今日的行程,屬下根據地形,選好了夜宿的地方。”
祁宴舟確認路線沒什麼問題後,對南驍說道:“你先帶人往前走,到了營地之後,繼續去探查明日的路程,如此一來,就不用像今日這般,浪費一個時辰。”
“是,主子。”
南驍離開後,祁宴舟將重新規劃好的地圖交給韓衝,帶著少了一半的流放隊伍繼續北上。
陳家如今隻剩八人,各個神情麻木。
相比之下,葉家三人的狀態就要好很多。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韓衝突然看到一件熟悉的衣裳被半埋在沙土裡。
衣裳是逃跑的陳家人的。
由此可見,那些走散的陳家人,凶多吉少。
“惡人自有天收。”
韓衝嘲諷地說了一句之後,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流放隊伍一連走了五天,囤的水都快喝完了,才看到成片的灌木。
不是發黃枯萎的,而是綠油油的。
他們終於到了烏魯郡的第一個綠洲。
達裡州。
葉初棠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看到成片的綠色了。
眼前的綠洲帶給她極強的視覺衝擊。
吳成剛看著山坡之下的巨大湖泊,再次提醒道:“達裡湖對當地的百姓來說,意義非凡,大家切不可擅自取用。”
韓衝問道:“若是去用了,會如何?”
“會被拉去施以火刑。”
葉思音聽到這話,低垂的眼眸劃過一抹幽光。
流放隊伍很快下了山坡。
達裡湖的湖水清澈透亮,能看到水草搖曳,魚兒暢遊。
水波蕩漾,在湖底落下明滅不定的光影。
達裡州就在達裡湖的邊上。
當流放隊伍到城門口時,百姓都用警惕的眼神看著他們。
好似他們是入侵者。
吳成剛不是第一次來,已經習慣百姓的眼神。
他將流放文書拿給城門口的官兵看。
官兵領著流放隊伍去了府衙。
陳家死的人太多,需要逐一說明原因,並劃掉名冊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