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等到薛老太的病情穩定了些,全家湊在一起討論起這件事情。
薛老太致開場詞,除了回顧養兒子的艱辛,再就是當年是如何在公婆丈夫的夾縫中求生存的,說到最後連死去很久了的丈夫都埋怨了一番,就是強調自古以來,老母親在家中獨一無二的地位,試圖鞏固兒子們的良知,另一方麵則是強調雖然她老了病了殘了,依舊是家庭核心。
當然,她是不會提兒媳婦娶進門,自己四十幾歲就步入了老太君生活的事實,也不會提自己當了婆婆以後,又是如何壓榨兒媳婦的勞動力。
要不馮燕文這麼脾性好的人,怎麼都忍不了了呢?
囉嗦的讓王美麗直皺眉。
八大員李秀芝開了官腔打斷了老太太:“老三,你得想想辦法趕緊把弟妹喊回來,都出去多久了,還在外頭不歸家,讓人家看到了會說些什麼話,還有她也太嬌氣了些,家裡就她不掙錢,家裡的活兒分派到她頭上她還不樂意了,她有什麼不樂意的,她到底要不要回來,彆等到老太太生病的時候跑了,等人好了又屁顛屁顛的回來,到那個時候我不歡迎她了。”
李秀芝一直是家裡架子端的最穩的那個。
沒辦法,誰叫她是“八大員”,又生出來家裡唯一一個兒子呢。
她大概是高傲慣了,絲毫沒把馮燕文放在眼裡。
徐解放一直都沉默著,沒把昨天碰到徐夢的事情說出來,但他心裡隱隱覺得,馮燕文兩母女現在生活的很好,人家壓根沒想過要回,再說了她們現在在哪裡,他都不知道呢,昨天或許不應該打她的,應該好好說一聲。
徐老大愁的,點燃了一根煙,狠狠的吸了幾口,最後抬起頭看向徐解放。
徐解放心裡也憋屈,這段時間他自己照顧自己,幾個嫂子也沒有說幫他洗一洗衣裳,要知道馮燕文以前在家的時候,可沒少幫他們乾這些事,他心裡不是不清楚,但自己沒有親生的孩子,總覺得矮了彆人一頭,他覺得馮燕文也應該這樣忍著,誰叫她沒生孩子呢?
徐夢就更不對了,她自己都是收養的,就應該擺出個姿態出來。
乾活,那是她應當應分的事。
生不出孩子來已經讓她很沮喪了,現在老婆也跑了,外頭的人指不定怎麼說他,隻要一想到這個,徐解放的心裡就不是滋味,在老大老二盯著他看了好幾眼以後,徐解放心一橫。
“我讓她回來伺候咱媽。”
床上的薛老太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陡然提高了音量:“呸,她想回來,沒那麼容易,她要給我下跪磕頭道歉才行。”
王美麗忍不了了:“媽,你要是打算讓解放換個媳婦,就隻管跟她強去,反正我是不行了,您要是想逼死我們就直接說,單位的事兒煩的要命,家裡還有這麼多事情忙不完,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們一天到晚沒事乾。”
薛老太氣得直哼哼。
人家是老了以後會認老認慫,但她不會。
沒有退休金,現在連生活自理能力也沒有,照樣能橫著走,壓在幾個兒媳婦頭頂上,壓得她們喘不過氣來,就算是這段時間她病了,得指望著兒孫伺候,照樣頤指氣使,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
“你跟她說,隻要她老實點,徐夢要讀就讀吧。”薛老太總算是服了一次軟:“不過醜話我要說到前頭,以後她要再這樣給我使性子,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隻是以後要聽話,以後家裡要立起來規矩,我不說不能吃的東西,她倆不許動筷子。”
叫馮燕文回來,是讓她伺候人的,可不是給她機會享福。
她還想使喚人一輩子,這麼早就不聽話了怎麼行!
王美麗“嗤”了一聲:“就她那個成績,多讀一年也是浪費錢,成績還沒我們佳佳一半好,榆木疙瘩腦袋,她爹媽的機靈勁兒可是一點都沒學到。”
一年好幾百的學費呢。
李秀芝高聲道:“她不甘心就讓她讀,省得以後怨咱們一輩子,她以為大學有那麼好考,誰都能考上大學的,要我說也是三弟妹慣的她,她自己運氣好,趕上了考了個大學,要我說咱們那會兒提前看看書,也未必考不上!”
她當年最看不上馮燕文個鄉下丫頭,偏馮燕文後來考上了大學。
徐佳平常在家裡造的勢頭太猛,兩廂對比之下,顯得徐夢平平無奇了些,沒人想到過徐夢也能考上大學,在薛老太看來,頂多還供她讀個一年,等她畢業了還能工作,再過幾年還能嫁人,不管是工作以後的工資,還是以後的彩禮,都是可以給家裡做貢獻的,養到現在跑了才叫不劃算。
至於馮燕文,不能生孩子她也就忍了,她總能乾家務活,也有用處。
徐解放卻覺得沒那麼樂觀,看那丫頭的架勢,在外頭應該生活的不錯,她們會願意回來,接受老太太的“管理”嗎?
“可我不知道她現在住在哪?”徐解放有些心虛的道。
“我知道。”王美麗說:“我早就打聽過了。”
這幾天她每天都盼望著馮燕文趕緊回來,便拖人打聽了一下,這一片又不大,很快就叫她打聽到了,她神神秘秘的繼續說:“你們知道她們現在住在哪兒嗎?”
薛老太不以為意:“還能去哪裡,不會找了野男人了吧。”
這話一出,周圍安靜了一瞬。
徐老大跟徐老二同情的目光掃向徐解放。
不得不承認,馮燕文長得不錯,不然當年也不會被徐解放一眼相中了嫁到城裡來,這些年下來李秀芝發福了,王美麗憔悴了,隻有沒生娃的馮燕文還保持著年輕時候的身段,說她隻有三十出頭都有人信。
如果不是因為不能生的名聲,馮燕文這樣的離了婚出去找,隨隨便便都能找都能找到更好的對象。
而徐解放要找到比馮燕文脾氣樣貌也更好的,恐怕就難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