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們來到村南靠近蘆葦蕩的一片石砬子邊上,這裏原來是一個挖沙的場子,後來沙子挖差不多就廢棄了,沙場的幾間沙泥房子也就一直空著。
王有才見到這麽破舊的屋子,忍不住皺眉問:“妹子,房子都破成這樣了,還能住人?”
潘有玉含著淚看了他一眼:“妹子實在找不著別的窩了,你可千萬別笑話我。”
說著,她領王有才進了屋,屋裏破爛的鍋碗雜物堆了一地,中間就一條小道兒。
穿過小道進了裏屋,見屋裏一張單人石床上,三寸丁腦袋上裹著紗布躺在那兒,身上蓋了條破被,一條腿打上了木頭夾子,閉著眼,也不知是昏過去了還是睡著了。
“怎麽給打成這樣!”王有才暗罵趙冬鄉這幫犢子手太狠,要著錢了,還把人打個半死。
“人是沒死,但也丟了半條命,都是被周大白話害的,有才哥,咱們去那邊屋說吧,他好不容易睡著了。”
“周大白話?”
王有才跟著她到了對麵,對麵的屋是原來的倉房,窗戶都擱木板釘上,四處透光。門也是破板子釘成的,屋裏邊沒床,地上鋪著草甸子和床單,僅有的一條毯子上還全是破洞,看樣子,潘有玉平時就睡這裏。
王有才微微一愣的工夫,潘有玉竟開始脫衣服,上身的短夾克已經落在了草甸子上,她卻還在接著脫。
他趕忙抓住她的肩膀:“別,妹子你想幹啥?”
潘有玉眼淚汪汪的直視著他:“有才哥,你嫌棄我了?”
她的個頭跟他相差無幾,不用仰頭就能與他對視,一雙大眼裏蓄滿了眼淚,彎睫毛上都沾著晶瑩的水珠,就連眼裏的血絲,他都能看個清楚。
他還真有點想潘有玉那雙會纏腰的大長腿了,可這會兒他胳膊不方便,而且就算幹了她,她心思也不在這上邊,那還有啥滋味兒?
“想哪兒去了,你把事情跟我仔細說說,不是趙冬鄉幹的嗎,怎麽跟周大白話扯上了?”
她這會兒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他,低聲抽泣起來,一邊抽泣一邊把事情說了。
原來三寸丁上次去縣城上貨,見了周大白話,被周大白話勾著去了大灣村耍錢,他打電話回來說是貨沒到,在縣裏等貨,其實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是去了大灣村。
三寸丁哪是耍錢的料?結果不光把身上帶的都輸光了,還欠了趙冬鄉九萬多。
回來之後他也不敢說,就一直瞞著,前幾天,趙冬鄉帶著十幾號人拿著欠條上門要賬,他死不認賬,被打斷了兩腿,腦袋也開了花,趙冬鄉不光搶走了他家所有的積蓄,還開車把他家房子撞得差點斷梁,說不準啥時候就得塌。
潘有玉身無分文,又拖著一個重傷的男人,吃住全沒了著落,要不是村裏人幫忙,三寸丁這會兒沒準已經死了。
但靠人幫忙總歸不是辦法,如果是別的時候,仗著人麵熟,在村裏就算租不著房子,也能借個棲身的地方,可村裏正要開發,這檔口,房子比金子都貴,誰家有房不是收拾好了等著出手呢?她隻好搬到了這兒來,不管咋說,這裏還有個能遮雨的棚頂。
王有才抱著她聽完這些,心裏恍然,這擺明了就是周大白話跟趙冬鄉合夥設的套,把三寸丁坑了。
坑就坑了,搶錢要賬也就算了,完事了還把三寸丁打成這樣,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要麽你就幹脆把人給打死,讓潘有玉成寡婦,這樣他出出入入也方便。
要麽就別傷人,省著潘有玉拖著個重傷號,被他騎著,心裏頭還惦記著旁人。
尋思來尋思去王有才歎了口氣,周大白話、趙冬鄉,你們這不是坑三寸丁,是坑我啊!
潘有玉說完,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有才哥,你能幫幫我麽,妹子不求別的,隻要有個能安身的地方就行。”
“妹子別急,這事兒你有才哥不會幹瞅著,不就一個房子嗎,好說。”
頓了一下,他歎了口氣:“哎,其實這也怪我。”
“怪你什麽?”
“上次你跟我提過要買個房子,我要是上點心,你們也不用住到這兒來了。這樣,我現在就去趟村委會,先把房子給你安排妥了。”
潘有玉拉著他不撒手,抹了把眼淚:“可是……妹子現在身上就剩十幾塊錢了。”
王有才笑著拍了拍她臉蛋:“沒事兒,這錢哥先給你墊著,回頭,有人替你們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