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魁的聲音冰寒沉冷,已經不是在質問,分明是嚴厲的斥責了,張劍的臉色更白了,愣是被嗬斥得退了一步:“是,失誤,是我的失誤,我看錯了,請楊副處長原諒。”
“看錯了?看錯了八個地方?你長眼睛了嗎?”
張劍本來長得很黑,可這會兒臉色卻變得蒼白如紙,低著頭,一聲不吭。
“我告訴你,經各層領導班子認真研究後一致決定,閻小姐的規劃圖將送交省裏,代表我市參加省一級的規劃設計大賽,這樣的規劃圖,到了你哪兒,就成了漏洞百出了?”
話到這裏,張劍被說得啞口無言,心裏雖然很惱火,可嘴上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他看得出,楊魁雖然半點麵子也不給他留,但其實是在護著他,否則一點真的追究責任,他這個研究員的職位怕是不保。
果然,楊魁罵了張劍一通,似乎不解恨,轉頭看向那些調研組的人:“還有你們,你們都是來濫竽充數的嗎?他沒長眼睛,你們也沒長?市裏派你們來調研,你們怎麽做的?”
包括單冬雷在內,所有調研組組員都耷拉下了腦袋,再沒了來時那種盛氣淩人的架勢。
而此時,王有才就站在他們對麵,見楊魁火氣這麽旺,心裏暗笑的同時,忍不住瞥了閻行雲一眼,越發琢磨不透她的根底了。看樣子,楊魁來此之前,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窩囊氣,能讓市發改委主任,副處級幹部受氣的人,可並不多。
楊魁到底受了誰的氣,他可以不管,但張劍那天當著村裏人的麵,讓他這個開發辦主人受了氣,結果就隻挨了一頓罵,是不是有點太便宜他了?
楊魁轉移視線的手段不能說不高明,可那也要看在誰麵前使,在他王有才的眼皮底下,這一手,就實在有點班門弄斧的嫌疑了。
王有才笑嗬嗬的上前攔住了楊魁的話頭:“楊副處長,您消消火,氣大傷身,您犯不著因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身體不是?”
楊魁一見他總算開口了,心裏一喜,自以為得計,故作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哎,誰說不是呢,可你看看這些人,全都是屍位素餐,在其位不謀其事!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王有才頓時樂了:“您這話不能這麽說,他們雖然也有責任,但張劍畢竟是他們的組長,張研究員的話,他們也不能不聽。這事兒啊,不能怪他們。”
說著話,王有才的眼神就落到了張劍身上。
楊魁見狀微微皺眉,顯然沒想到王有才居然這麽難纏,他好不容易轉移了注意力,居然又被王有才拉了回去,年紀輕輕就能坐上開發辦主任的實權位子上,看來,這王有才果然不是白給的。
在聰明人麵前要是再玩手段,就沒什麽意思了。
但張劍是他的得力臂助,要是因為這點小事就廢了他,就有點不值當了。
楊魁隻是微微一頓,緊接著就笑了:“王主任說的對,張劍,還不跟王主任道歉,完了你們都給我上車,全部停職反省,回去好好寫份檢討交上去,組織研究了再處理你們!”
楊魁這就是明擺著護犢子了,他已經打好了主意,他搶先一步都處理完了,王有才難道還能再不依不饒麽,那可就跟他過不去了。
張劍等人自然也看得出楊魁是個什麽意思,趕忙連聲道歉。
誰知王有才卻一揮手阻止了張劍:“張研究員的歉意我這個小村長可承受不起,你當時不是說的很明白麽,立刻停工,嚴肅追究設計者和負責人的責任,現在設計者和負責人都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怎麽個嚴肅追究法兒了嗎?”
王有才話一出口,不光是張劍,連楊魁都是臉色一變,王有才居然不給他麵子!
張劍還沒說話,楊魁的臉色就沉了下來:“那依王主任的意思,該怎麽追究呢?”
王有才微微一笑:“這個哪是我能定奪得了的,還得是您說了算,不過,您應該也知道,原本再過四天,奠基儀式就要舉行了,被張研究員這麽一叫停,肯定無法按時舉行了。”
楊魁皺眉剛要說話,王有才又緊接著道:“還有,我和閻設計師可是被他當眾罵得狗血噴頭,停工的損失還能計算,可讓他這麽一說,以後誰還聽我們的啊?名譽和威信的損失,這可就難以估量了。”
王有才的聲音很大,把這話全都遠遠的傳揚開去,指揮部周圍的人,全都聽了個清楚。
一邊的閻行雲看向他的目光中,終於帶上了一絲笑意,這家夥,真是得理不饒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