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鄙夷不知自愛的人,討厭破壞家族名譽的子女,但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件事會發生在他們薑家身上。
“真是庶子德行!”薑老夫人冷道:“教出來的女兒也一樣!”出事的是三房,並非自己的親生兒子,薑老夫人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憤怒。
薑元柏很少看見母親如此動怒,也沉默著不話。
“你打算如何?”薑老夫人問。
“兒子打算立刻辭了幼瑤和周彥邦的親事。”薑元柏正色道:“此事一出,幼瑤不能再嫁去周家了。不管玉娥和周彥邦如何,幼瑤是我大房的嫡女,嫁去周家,也會淪為全燕京城的笑柄。”薑元柏歎道:“且周彥邦此子,心術極為不正,明明與我兒定親,卻又和薑家其他姐牽扯不清,人品有悖,我不相信此人以後會好好對幼瑤。”
“我也是這般想的。”大約是看薑元柏和自己想到一處去了,薑老夫人臉色也緩和了幾分,道:“他們周家此番也沒臉再提和幼瑤的親事。無礙,幼瑤如今年紀不大,這幾日你再多留意合適的人家,我薑家的女兒再怎麽,找個比周家子好的郎君,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薑元柏點頭稱是。
母子兩剛到此處,外麵便傳來女孩子哭叫的聲音,薑元柏回頭一看,卻是薑幼瑤不顧季淑然的阻攔,自己闖了進來。
薑幼瑤一闖進來,就拉著薑元柏的袖子哭道:“父親,我不能取消和周世子的親事!”
聞訊趕來的季淑然趕緊拉起她,薑老夫人眉頭一皺:“季氏,你是怎麽帶幼瑤的,怎麽讓她進來了?”
季淑然萬般無奈,隻道:“娘,老爺,幼瑤她傷心的過分,之前幾次都險些暈厥了過去……幼瑤也是太可憐了,好端端的,周世子做出這種事,不是在往咱們幼瑤心頭紮針麽?”
薑元柏低頭看向女兒,薑幼瑤顯然是真的傷心了,以她這般愛惜模樣的性子,如今眼淚哭花了妝容也顧不得,嘴唇更是蒼白如紙。薑元柏也難免心疼,在他看來,這件事受傷最大的就是薑幼瑤了。畢竟薑幼瑤沒有做錯什麽,卻遭到了心上人的背叛。
薑元柏耐著性子道:“幼瑤,別任性了,周彥邦做出這等事,如何能做我薑家的女婿。”又看了一眼薑幼瑤不死心的模樣,狠著心腸繼續開口,“周彥邦既然能和薑玉娥在一處,顯然是心裏沒有你的。他心裏若是惦念著你半分,就不會做出這等讓你蒙羞的事。為父不能把你嫁給這麽一個沒有擔當,也沒有你的男人!”
“不——”出乎意料的,薑幼瑤聽完薑元柏的話,非但沒有被服,反而更加執拗起來,她反駁道:“周世子的心裏是有我的,他之所以和薑玉娥在一起,是因為……是因為薑玉娥勾引他!是薑玉娥害他的,對,是薑玉娥做的戲,薑玉娥早就想搶走周世子,才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這不是周世子的錯,爹,是薑玉娥的錯,你要做的不是解除我和周世子的婚約,是嚴懲薑玉娥那個賤人!”
此話一出,季淑然暗叫不好,薑元柏吃驚的看著薑幼瑤。
薑元柏的心裏,薑幼瑤一直是個真爛漫不懂事的女孩,而眼下這個狀若瘋癲,滿口汙言穢語的女子,實在是太陌生。
季淑然忙笑道:“幼瑤她是太生氣了,之前也聽到些風言風語,是玉娥……”她也有意要把髒水往薑玉娥身上潑,或許也算不上什麽髒水,季淑然看來,薑玉娥最後與周彥邦攪在一起,未必沒有半推半就,或者根本就是和薑梨狼狽為奸。
“胡鬧!”一直冷眼瞧著的薑老夫人厲聲道:“薑玉娥是自己引誘的周彥邦,那沈如雲又如何?中書舍郎的妹妹,可犯不著主動去引誘周彥邦!”
倘若薑梨在這裏,聽到薑老夫人的這番話,定然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為就如薑老夫人荒謬的法,中書舍郎的妹妹,可不是主動著去引誘周彥邦?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聲,也要放言周彥邦“輕薄”與他,嫁到周家去!
薑幼瑤呆住了。
的確,薑玉娥可以是引誘周彥邦,那沈如雲又是怎麽回事?沈如雲和周彥邦之間,過去可以的上是陌生人啊。況且沈如雲不是薑玉娥,一旦沈家提出要周彥邦負責,毫無疑問,如永寧公主的那般,周彥邦是一定要娶沈如雲的。
自己就算貴為首輔千金,也不能怎麽樣?除非當日被周彥邦輕薄的還要自己,或許還能和沈如雲一較高下,看周彥邦最後如何選擇。
看薑幼瑤似乎有所觸動,薑老夫人又冷聲道:“況且,不管薑玉娥最後和周彥邦如何,我們薑家,也絕不允許姐妹共事一夫的事情發生。周彥邦,不可能成為你的丈夫。”
薑幼瑤身子一軟,直接癱軟在地,什麽話也不出來,隻顧著嚶嚶的哭泣。
她知道,薑老夫人的話是真的。她和周彥邦,什麽都做不成了!
辛辛苦苦籌謀,從薑梨手上搶來這門親事,歡歡喜喜的等著良人迎娶自己進門
,隻要等來年冬,隻要等那時候,她就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
可這一切,卻在快要成功的時候功虧一簣,到頭來辛辛苦苦,卻全為他人作嫁衣裳!
薑幼瑤的心中,灰暗的絕望。
正在這時,外麵又自遠而近傳來女子抽泣的聲音。有人打外麵進來晚鳳堂,卻是薑家三房的人。
薑元興一進門,二話不,就對著薑老夫人跪了下來,在他身後,楊氏和薑玉娥也跟著跪下來。
薑元興轉頭,對著薑元柏“砰砰”磕了兩個響頭,道:“大哥,三弟對不住你,子不教父之過,玉娥這次闖下大禍,都是我沒有教好她的緣故,你打死我吧!”
楊氏也衝季淑然哭道:“大嫂,我實在沒有臉麵來見你。我知道玉娥這次做的實在太過分了,但是……玉娥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也是做人母親的,我沒辦法,求您給玉娥一條生路吧,來世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薑玉娥也是淚眼朦朧,對著薑幼瑤哭著磕頭,她倒是不如薑元興和楊氏那麽多話,隻是抽噎著道:“三姐……我錯了……”
這一家子人,竟是全都來賠罪來了。一時間,晚鳳堂哭聲震,好不熱鬧。
薑元柏有些尷尬,他和這個庶弟平日裏並不怎麽親熱,倒不是嫡庶有別,而是薑元興的性子實在太過懦弱無能,薑元柏看不上他。這會兒也是,男兒膝下有黃金,薑元興給他跪下,薑元柏不覺得這樣就是薑元興心誠的表現,反而會覺得他太過輕鬆地就下跪了。
季淑然則是避過楊氏抓自己裙角的手,勉強笑道:“弟妹的是什麽話,什麽叫我給玉娥一條生路,我又沒有對玉娥做什麽。倘若你的是周家和幼瑤的親事,那倒不必顧忌什麽。我們家幼瑤和寧遠侯世子是決不可能的,玉娥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和幼瑤扯不上半點關係。所以你的做牛做馬報答,倒是不必了。”
楊氏沒料到季淑然會的這麽爽快,再聽到薑幼瑤和周彥邦之間不可能,這門親事大約是不成的時候,心裏更是一沉。薑家所有人都曉得薑幼瑤對周彥邦情根深種,如今薑幼瑤進不得周家門,薑玉娥卻進了,薑幼瑤不記恨薑玉娥才怪。
楊氏的心就像是漂浮在水裏的浮萍,分不清上下左右,茫然無措,慌張的很。
一邊聽著的薑玉娥卻是心頭一喜。
平心而論,若是在沈如雲和薑幼瑤中選一個成為周彥邦的正妻,薑玉娥寧願選擇沈如雲。日日和薑幼瑤呆在一處,就會讓薑玉娥想到自己在薑家不受重視的日子,也會提醒她自己隻是一個庶子之女的事實。
薑玉娥並不願意和薑幼瑤呆在一處,薑幼瑤將她比下去,她還得給薑幼瑤敬茶請安,布菜問候,就像平日裏自己恭維薑幼瑤那般,和過去的自己並無什麽區別。這樣一來,她還不如去伺候一個陌生人。
薑玉娥目光中的喜悅,卻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了薑幼瑤的眼中。薑幼瑤隻覺得心裏頭的火“嗡”得一下竄得老高,那喜悅刺眼得讓薑幼瑤失去了理智,她一下子跳起來,朝薑玉娥撲了過去。
“賤人!”她尖聲叫道。
薑玉娥正瑟縮著身子楚楚可憐的跪著,冷不防薑幼瑤突然跳起傷人,一下子被撲倒在地,發髻上的珠釵剛被甩落,就被薑幼瑤撲的往地上跌去。
薑玉娥慘叫一聲。
……
日頭懶洋洋的照射在雕花的窗戶上,一隻黃鸝停在門口海棠花枝上,嘰嘰喳喳的歡快叫著。
薑梨走過來的時候,那黃鸝受了驚,便撲棱著翅膀,一眨眼飛到高樹上去了。
薑梨抬眼看著外麵的空,是個好氣。
“姑娘——姑娘——”桐兒自外麵跑進來。
白雪正在掃地,桐兒進門的時候跑的太急,腳下一滑,眼看著就要撲倒在地,白雪忙伸出一隻胳膊托住她,不愧是力氣大的白雪,一隻手也托的穩穩地,桐兒這才站直了身子。有驚無險的對白雪感激道:“謝謝你啊白雪。”
“有什麽事這麽急?”白雪好奇道:“慢慢不行麽?”
“不行,頭等的大事,慢慢就不新鮮了,姑娘——”她終於尋到站在窗前曬太陽的薑梨,道:“可算是找著您了,姑娘,今兒個奴婢去外頭院子,聽聞了一件事,姑娘可知道是什麽事?”
不等薑梨開口,白雪就插嘴道:“你不,姑娘怎麽知道是什麽事?”
“你別話。”桐兒道:“奴婢聽聞昨兒晚上晚鳳堂裏出事了,不知道三姐和五姐因為什麽事情打了起來。”
“打了起來?”薑梨意外,不過想想也釋然。薑玉娥和薑幼瑤二人本來都不是什麽沉得住起氣的人,打起來也很正常。隻是沒想到他們會在晚鳳堂,當著薑老夫人的麵也不知道收斂幾分,膽子不。
“誰打贏了?”白雪隻關心這個。
“嘿嘿嘿,三姐那麽橫,當然是三姐打贏了。聽聞五姐還被三姐傷了臉,流了血,這回可是破相了。不過奇怪的是,三夫人和三老爺也沒什麽,昨夜裏找大夫來瞧過,此事就算揭過了,居然沒有責怪三姐,這也太奇怪了。”
桐兒聳了聳肩:“也不知道她們是因為什麽打起來的。”
薑梨笑了笑,她知道她們是為了什麽。
為了周彥邦。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