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漫天。
白茫茫的天地之間,無日月,無星辰,唯有寒雪無儘,仿佛整個世界都沉入了死寂。
朱子墨跪伏在雪原深處,身形微微顫抖,頭顱低垂,周身靈息靜止,連心跳聲都被埋沒在這片雪色中。
他的身前,是一座孤墳。
墓碑上無字,卻熟悉到讓人魂魄凍結。
“林萱。”
他在心中喃喃,卻無聲。
他的聲音,已被這片雪域吞沒。
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他一人,連自我都在逐漸剝離。
這是夢——
但不是普通的夢。
這是由幻音術·心殺訣構建的**“心獄幻域”**。
不是強行構築幻象,而是——把你心裡最怕的記憶拿出來,放大、反複、扭曲,直到你承認自己無法麵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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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墨試圖調動體內靈力,卻發現識海如同凍封的湖麵,通靈玉核一片沉寂。
他的經脈像被冰雪凝住,每一條靈絡都被無形的夢絲鎖住,無法運轉。
“我的靈識……被切斷了。”
“識海自閉……連魂核都無法釋放。”
他曾經在藏經閣密卷中讀過有關幻音門的記載:
“幻音最強,不在音,而在引。”
“引你之心,引你執念,引你最不願麵對的那一刻。”
“再以幻象套牢你意誌。”
此刻,他親身陷入,才知這比任何肉體折磨都要殘忍。
不是疼痛讓人倒下,而是——無力改變已知結局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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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緩緩抬頭。
林萱穿著他記憶中最後一次見她時的衣裙,緩緩自遠處走來,神情溫柔,眼中有淚,卻麵帶微笑。
她走到他麵前,蹲下身來,輕輕擦去他臉上的雪。
聲音如昨:
“對不起呀,墨哥哥,我又拖你後腿了。”
“不過你彆難過,我不怕的。”
“你一直……都很努力。”
她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空洞,如落入水中的回音,直到她身影在風雪中再次倒下、凍結、碎裂。
朱子墨猛然伸手,卻連影子都抓不到。
他大喊,可喊聲自己都聽不見。
雪繼續下,風繼續吹,世界安靜得隻剩下心跳——那也是,瀕死前的最後一聲心跳。
“我這一世,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的目光失神,眼中神光黯淡。
識海邊緣,靈絲脫落,神識塌陷,戰鬥意誌逐步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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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界,寧流年盤膝於琴後,雙手輕撥。
他彈奏的並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而是利用七弦為“錨”,分彆鎖定朱子墨識海七點靈節點,使其情感、記憶、靈根、意誌、神識、戰誌、精神通道全部沉入夢獄。
“他開始下墜了。”
寧流年眼中泛起淡淡冷意。
“幻音殺心的本質,不是控製,也不是誅心。”
“是讓你自己,親手摧毀你自己。”
“夢是牢,雪是刃。”
“你越掙紮,就越刺傷你所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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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朱子墨半跪雪地,四周沉默。
忽然,一道腳步聲自身後響起。
他回頭——
看見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緩緩走來。
那人沒有神情,沒有氣息,隻靜靜盯著他。
“你,是我?”
那人緩緩點頭,卻忽然開口:
“不。”
“我是你在第一次選擇放棄時,被你丟在那座雪山上的‘自己’。”
“你走了,我留下。”
“你變強了,我卻仍在那一刻死著。”
朱子墨神情一震。
“你說你要逆命,但連自己都不敢麵對。”
“你殺王獸,卻不敢殺掉自己的執念。”
“你登金榜,卻連一場夢都走不出去。”
那人的聲音冰冷,帶著森然殺意。
他緩緩抽出一柄雪中之劍,直指朱子墨眉心。
“所以這一劍,我來殺你。”
第二節:鏡心初裂
“若是你,重來一次,你會救她嗎?”
“你會斬斷宗門束縛,舉劍於堂前嗎?”
“你會擋住那一道生死結令嗎?”
“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