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可不就是謝昀。
年輕的郎君生得極好,眉眼如墨,清矜疏朗,隻是看過來的眸光清冷得近乎涼薄。
林鶯娘心尖兒一顫。
完了……
謝昀暗室裡的那頓敲打她還記著呢,她眼巴巴躲了這麼些時日,未料如今正撞到他跟前了。
姑娘下意識想往屏風後躲。
她當真是怕極了他。
然而慌則生亂,繁複的裙絆住了她的足,她又想扶著屏風借力,可單薄的屏風隻作裝飾,如何承擔得住這樣大的力。
“啊——”
伴隨著驚叫聲,屏風轟然倒下。
守在外頭的采雁聽見聲響巨大,急忙跑進來,“姑娘怎麼了?”
她驚訝的話止在口中。
她看見屋裡倒塌的屏風,也看見自家驚魂未定的姑娘倒在了謝昀懷中。
他的手,還停在姑娘纖若無骨的腰肢上。
方才屏風倒下,是謝昀出手將她撈過來摟在懷裡,這才免於她被屏風砸倒。
“姑娘——”
采雁的一聲喚叫回了林鶯娘的神智,她立即自謝昀懷中退出來。
仍舊是那一撚細細的柳腰,堪堪擦過他的指,柔弱無骨,一晃即逝。
姑娘微微退開一步,斂眸欠身,“多謝侯爺。”
對於謝昀,她向來避之而不及。
采雁適時上去扶她,“姑娘可沒事吧?”
林鶯娘搖了搖頭。
她心裡惴惴不安,麵上隻得強裝鎮定看向謝昀,“不知侯爺過來,有失遠迎,還望侯爺恕罪。”
又試探問他,“不知侯爺來尋鶯娘是有何事?”
“早便聽聞林二姑娘身體抱恙,今日得空,特來瞧瞧姑娘。”
謝昀撩袍,自顧自在客桌旁坐下,抬眸看她,“林二姑娘可好些了?”
林鶯娘在他看透的眼裡無所遁形。
可她仍舊得裝,知書達理,溫順斂眸,“好多了,多謝侯爺掛念。”
遲遲疑疑,又道:“方才是鶯娘唐突,誤將侯爺認錯。冒犯了侯爺,還請侯爺莫怪。”
林鶯娘掩帕虛虛咳了兩聲,怯怯抬眸看他,裝得可憐又無辜,真真好一個病西施,隻求他能看在她這樣怯弱的份上忘了先前的事。
她期盼的眼委實太過。
謝昀笑了笑,卻是堂而皇之戳穿了她,“林二姑娘不必如此。”
“什麼?”姑娘沒聽明白。
他索性挑明,“我並非謝子慎。”
言外之意,她對謝子慎使的那些勾人的伎倆對他無用。
到底是個姑娘,滿腹心思叫人拆穿,林鶯娘羞得臉紅一陣白一陣。
她咬著唇,垂下眸去,半晌沒有接話。
好在謝昀沒再難為她,這便要離開。
起身時瞥見桌上一白瓷碗裡盛著黑漆漆的湯藥,是方才采雁順手擱下的,隨口問,“林二姑娘久病未愈,這藥怎的擱在這裡卻是未動?”
采雁著急答話,“姑娘方才覺著燙,說是晾一會兒再喝。”
這是主仆倆慣常遮掩的說辭。
旁人聽了大多聽信,不再理會。
謝昀卻是沒動,冰涼涼的眸子再度看了過來。
“是嗎?”他聲音也是淡淡的,卻是暗含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涼藥傷身,林二姑娘還是儘快服用的好。”
便是采雁這般馬虎也能瞧出兩人間的暗流湧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