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林崇文回府來。
那晾了他幾日的妾室忽然消氣,置辦了滿桌酒菜等在屋裡。
見著他進來,薑氏立馬迎上去,又是幫忙脫外衣,又是扶他入座,還親自斟酒遞到他嘴邊,笑盈盈的臉,妥帖周到。
她有幾日不曾這樣溫香暖玉。
林崇文甚是受寵若驚,“這是怎麼了?怎的破天荒待我這樣好?”
薑氏嬌嗔著睨他一眼,“老爺胡說什麼,我平日裡待你不好嗎?”
“自然也是好的。”
林崇文極是喜歡她這副可人模樣,心神蕩漾,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挑起下頜在她麵上親一口,“跟我說說,今日這是怎麼了?”
“也沒什麼。”薑氏在他懷裡扭了扭身子,“今兒鶯娘來找我了,與我說了好些話。我想通了,你要娶妻便娶罷,隻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林崇文喜不自勝,他心願已成,滿腹欣喜,“你說!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尋來。”
“我要天上的星星做甚麼。”
薑氏撒嬌地嗔他一眼,“你先前說過的,要將鶯娘記到她名下,以後出嫁都按嫡出姑娘的份例來。這事,你可不許誆我。”
“不誆不誆。”林崇文忙不迭連聲道:“你放心,隻等那崔氏一進門,我立馬便將鶯娘記去她名下。往後,隻當鶯娘是她的親閨女。”
說到此處,又想起此前林鶯娘與他說的那番話,歎道:“她幼時在外受了那些苦,可憐得緊,我隻恨不得能替她。這下便好了,她往後和瑤兒那丫頭一樣,是再不會委屈了。等這崔氏將來進了門,也多個人疼她。”
他自說自話,全然沒瞧見懷裡薑氏的眼,明晃晃地,淬著毒。
等他回過神來低頭看美妾。
她又妖妖嬈嬈笑了起來,伸手去攬他的脖頸,語氣嬌嗔,“往後那崔氏進了門,老爺可不能不要我了吧?”
“哪兒能呢!”
林崇文直要沉溺在這溫柔鄉裡,又見她看過來的眼裡瀲灩含春,心裡早按捺不住,摟著她便起身直往榻上去。
急不可耐落下床幃。
“我的心肝兒,晾了我這幾日,可是饞死我了,今兒讓我好好疼疼你。”
一夜荒唐無度,翌日晨起出門當真是春風得意,正巧遇見也出府去的林鶯娘。
“爹爹。”
姑娘笑得甜甜,上前向他見禮。
“這是要出府去?”林崇文看她,眼裡滿是慈愛,“你身子才好,外頭風大,有什麼事隻讓丫鬟出去辦便是。”
林鶯娘笑眼彎彎回他的話,“女兒省得。隻是這關在屋子裡這麼些時日,實在難受得緊。可巧前些日子荊釵閣上了些新進的胭脂,女兒過去瞧瞧,權當出去散心了。”
“也是。”林崇文點點頭,“那你自己注意些,早些回來。”
又交代采雁,“好好照顧姑娘,萬不可鬆懈。”
采雁自然點頭應下,隨著林鶯娘目送林崇文出府。
隻待那身影進了馬車,徐徐走遠,姑娘眼裡的笑意才漸漸落了下來,再不複方才殷勤,吩咐道:“采雁,我們走罷。”
主仆倆果然來的是荊釵閣。
兩人蒙了遮擋麵容的帷帽進去。
掌櫃的自來熱絡,將新進的胭脂水粉都擺了出來,笑得不無諂媚,“不瞞姑娘,這都是金陵來的好貨,可不是尋常能見到的。京裡的高門貴女都用這些,姑娘慢慢挑。”
林鶯娘看一眼。
果然滿桌的胭脂水粉,珠釵首飾,琳琅滿目,叫人看花眼。
她卻是挑挑揀揀,心不在焉。
瞧著,這滿桌的胭脂竟是都沒能入了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