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予書眼中掠過淩厲的寒光。
她知道此刻是什麼時候了。
十五歲那年,宮中舉辦春日宴。
皇後開恩,宮廷賞花,邀請京中百官家中所有未出閣的嫡出小姐,與民同樂。
趙予書因為生下來就被養在大夫人名下,所以在外人看來,她也是趙家的嫡小姐。
大夫人在得知此事當天,就欣喜異常,給她的親生女兒二小姐趙露白和趙予書都準備了合身又出眾的新衣裳,更是給趙予書送去了許多華麗又金貴的珠寶首飾,惹得她親生女兒趙露白都動了怒,直言母親偏心。
大夫人斥責女兒,說趙予書長得漂亮,比起趙露白,更容易被宮中貴人看中,萬一被哪個王爺皇子相中,有幸做了嬪妃,就是家門的榮耀。
這事當時傳出去,府中上下,誰不說大夫人仁慈,一點私心沒有,真把彆人的女兒當自己女兒抬舉。
可偏偏趙予書的身子不爭氣,春日宴的前一個晚上,突發高燒,第二天更是昏迷不醒,臥床不起,硬是白白的錯過了一次麻雀變鳳凰的好時機。
想到這裡,趙予書眼角看著那有毒的藥碗,冷笑了一聲。
大夫人啊大夫人,明知道趙露白模樣不如她,和她站在一起會被她比下去,又舍不得在外人眼中的好名聲,所以總玩這些小手段。
“娘,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距離春日宴過去多久了?”
她開口,輕聲對還在抽噎的柳小娘問話。
“春日宴?嚶…那都是…嚶…半月之前的事了…嚶…”柳小娘抽抽搭搭的回答她,說著說著,又是氣得打了趙予書兩下。
“你這個死丫頭,命裡就是沒福氣,早不生病晚不生病,怎麼每到好時候,你就偏偏生病?”
她雖然動手打人,可拍的卻一點都不疼,比趙露白生起氣來,命嬤嬤拿手掐她大腿裡子強多了。
趙予書心中一凜,一下子反應過來,上一世她那個蠢爹是在春日宴後的第十七天,惹怒了聖人,導致全家流放。
如今距離春日宴已經過去半月,那就說明,距離她全家被流放,隻剩下今天一天,和明日一天,這兩天最後的時間了!
趙予書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了身,推開還欲輕手輕腳打她撒氣的柳小娘:
“彆撒嬌了,娘,快,把你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收拾起來!”
上輩子抄家突然,趙府滿門獲罪,趙予書仍在病中,什麼都來不及準備就進了大牢。
這一世既然讓她提前重生,哪怕隻有兩日的時間,她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什,什麼?”柳小娘被她突然一打岔,眼淚掛在眼角,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東西可都是我的養老錢……”
“娘你就聽我的吧,東西算什麼,隻要你按我說的做,這輩子我給你養老,我讓你長命百歲!”
趙予書說著,砰的跳下床,晉王當初為了培養她,也教了她一些粗淺的武藝和防身術,她身子雖然還是十五歲的,但靈魂早已經不是了,舉止之間,乾脆利落,毫無閨閣女兒的秀氣內斂。
“哎,你這丫頭,你這是做什麼,你給我好好走路!”柳小娘看她披頭散發,衣服都不穿好,就光著腳在地上踩,眼角一抽,快速拿出羅襪,半跪著握著女兒的腳腕,捧著她的腳給她穿上。
趙予書任由她動作,一隻腳踩在地麵,一隻腳騰空交給小娘,就用這個金雞獨立的姿勢,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梳妝台上的東西。
香木梳子,素銀簪子,彩石耳墜,快見底的胭脂,隻剩半盒的香粉,她在趙府這麼多年,能有的好東西,總共也就這些家當。
都說大夫人對她好,可她每次得到的珠寶首飾,總是沒過幾天就會被大夫人以她年紀小,不懂得儲放,容易被下人偷竊為由,又以幫她收著的名義名正言順拿回去。
不過這回,因為她病重以後就一直臥床不醒,大夫人在春日宴前給她的那盒珠寶首飾還沒來得及被拿走,趙予書利落的往懷裡一抱,一股腦的全塞給柳小娘。
“娘,這些都給你,你快去叫人,和你那些值錢的東西一起,把它們都典當出去,換成銀票!”
柳小娘仍舊站著沒動:“你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發的哪門子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