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病房內,時間仿佛凝固在了霍予奪那聲淒厲絕望的嘶吼和那雙赤紅瘋狂的眼睛裡。
他像一頭受傷的、卻依舊凶悍無比的困獸,死死地守在舒窈的病床前,張開雙臂,形成一道不容侵犯的屏障。那雙因為充血、咳血和淚水而顯得異常駭人的眼睛,惡狠狠地掃視著房間裡的每一個人——李主任、護士、以及那些試圖靠近的保鏢,眼神裡充滿了濃烈的警告和不顧一切的毀滅欲。
“都給我滾出去!”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血珠,“沒有我的允許,誰敢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他!”
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冰冷而實質,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頭發寒,不敢再輕舉妄動。連訓練有素、身手不凡的保鏢們,在麵對此刻狀若瘋魔、顯然已經失去理智的霍予奪時,也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臉上露出了為難和忌憚的神色。
李主任看著霍予奪那副瀕臨崩潰、完全無法溝通的樣子,心中又是歎息又是無奈。他知道,這個時候任何勸說都是徒勞,甚至可能進一步刺激他。他隻能對著身邊的護士們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暫時退後,然後儘量用一種平和的語氣,對著那如同驚弓之鳥的男人說道:“霍總……您冷靜一下。人死不能複生,請您節哀……我們不會碰舒窈小姐,隻是……按照流程,需要……”
“閉嘴!”霍予奪猛地打斷他,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刃,“我說了!她沒死!她隻是……隻是睡著了!睡著了而已!”
他像是要說服自己一般,重複著那句蒼白無力的辯解,目光卻不受控製地、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痛苦,落在了病床上那張毫無生氣的臉上。
蒼白,冰冷,沒有任何起伏的胸口,以及……那條在旁邊儀器屏幕上,如同嘲諷般靜止的、代表著生命終結的直線。
這一切都在無聲地、殘酷地告訴他一個事實——她死了。
真的死了。
而他,甚至連她最後那滴絕望的眼淚,都認為是“裝模作樣”。
“呃啊——!”
霍予奪猛地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充滿了無儘痛苦和悔恨的低吼!他雙手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身體因為巨大的情緒衝擊而劇烈地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潰、碎裂開來!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就算她身體不好,就算她過敏了,也不至於……不至於就這麼死了啊!
一定有哪裡不對!
一定有原因!
霍予奪那雙因為痛苦而幾乎渙散的瞳孔,驟然重新凝聚起一點光芒——但那不是理智的光,而是偏執和瘋狂的光!
對!原因!
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死掉!一定是有人害了她!
是誰?
是誰殺了她?
這個念頭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驟然劈開了他混亂不堪的大腦,為他那無處宣泄的、足以將他逼瘋的痛苦和負罪感,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不是他的錯!至少……不全是他的錯!
是彆人!一定是彆人害死了她!
他的目光猛地變得銳利起來,像鷹隼一樣,開始瘋狂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尋找著任何可疑的線索,或者說,尋找著任何可以被他認定為“凶手”的目標!
是醫生?是這群廢物醫生搶救不力?還是他們用了錯誤的藥物?
他的目光惡狠狠地射向李主任和旁邊的醫護人員,那眼神裡的懷疑和殺意,讓後者不寒而栗。
李主任心中一凜,立刻意識到不妙,連忙解釋道:“霍總!我們所有的搶救措施和用藥都是嚴格按照規範進行的!有完整的記錄可以查證!舒窈小姐的死亡……主要是因為過敏反應引發的並發症過於迅猛和嚴重……”
過敏反應……
霍予奪的目光猛地一滯。
香水!
是蘇蔓雪!
是那個女人!是她故意用了那種該死的香水!是她害死了舒窈!
對!一定是她!
霍予奪猛地轉過身,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站在門口、早已嚇得臉色慘白、不知所措的蘇蔓雪!
“是你!”他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惡鬼,充滿了滔天的恨意和殺氣,“是你害死了她!是不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蘇蔓雪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充滿了血腥味的指控嚇得魂飛魄散!她身體猛地一抖,幾乎要癱軟在地,連忙擺著手,語無倫次地辯解:“不……不是我!予奪哥!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香水會……”
“你不知道?”霍予奪一步步逼近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蘇蔓雪的心尖上,那雙赤紅的眼睛裡燃燒著瘋狂的火焰,“我看你清楚得很!你就是故意的!你嫉妒她!你想讓她死!所以你才用了那瓶香水!對不對?”
他幾乎已經認定了這個“事實”!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將心中那份幾乎要將他壓垮的負罪感,轉移出去一部分!才能讓他覺得,舒窈的死,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
“我沒有!予奪哥!我真的沒有!”蘇蔓雪嚇得涕淚橫流,拚命地搖頭,“那香水……那香水是你送我的啊!我隻是喜歡……我怎麼會知道……而且……而且舒窈小姐她……她自己身體本來就不好……也許……也許隻是個意外……”
她還在試圖狡辯,甚至不忘將責任往舒窈“身體不好”和“意外”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