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道的心思,許元自然是心知肚明,卻也並不點破。
遙想當初他們剛剛遇見的時候,便是下上一整天棋,許元都難以贏一次。
第二次再來的時候,許元已能和他殺的難解難分。
再後麵嘛......
徐老道甚少能贏,卻又總不服輸,脾氣也是一如既往的火爆,越輸越要再來,還不肯許元讓子,結果可想而知。
“吃飯咯。”
阿醜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米粥走了過來,一份放在徐老道麵前,另一份則是放在許元麵前。
“還有蒸好的窩窩頭和鹹菜。等會兒把鹿皮扒了,中午咱們可以吃燉菜,晚上吃烤肉,嘿嘿。”
阿醜動作麻利,半點不停,兩碗吃食剛剛放下,立刻又要去廚房端東西。
“你沒長腿?去幫忙啊!”
徐老道瞪著阿拐,指桑罵槐。
“啊?”
阿拐一愣。
他天生坡腳,算是半個殘廢,在觀中除了照料門前的些許薄田之外,其他涉及跑腿的活計基本被阿醜一力承擔。
也就是如今徐老道已然年邁,乾不動了,此前打獵的時候,都是他守家來著。
平日裡也是阿醜忙前忙後較多,怎今日就被師父給訓斥了呢?
“不用不用,我來就行,阿拐腿不方便。”
說話間,阿醜又是端來兩碗粥放在石桌上。
“不方便怎麼了?他能跟你過一輩子?劈柴挑水、做飯洗衣、采藥打獵做陷阱,都要指著彆人幫?
他是王侯將相啊,還是達官顯貴啊?明日起自己的活兒自己乾去,阿醜你不許再幫他。”
徐老道聲音驟然嚴厲了起來。
“啊......”
阿醜不知師父怎突然如此嚴格,怔怔的點了點頭。
“行了行了,阿醜這孩子憨厚,你那麼凶乾嘛?”
許元擺了擺手。
“人醜還心善,就是受欺負的料子。”
徐老道撇嘴,端起熱氣騰騰的米湯,也不嫌燙,咕嘟嘟的喝了起來。
他已年邁,恐怕無法再照看這裡太久。
山間日子更是清苦的緊。
待他老去,沒了管束,清風觀還在不在都是兩說。
他會的本事皆已教給這兩個徒弟,剩下的路,終歸要他們自己走,不能指著彆人。
本已坐下的阿拐也不敢再閒著,連忙起身,跟著阿醜去廚房端來了鹹菜和窩窩頭。
早上這一頓簡簡單單。
窩窩頭也並非是什麼白麵製作,而是摻雜著糠麩做成,乾吃的話甚至有些辣嗓子。
一口窩窩頭、一點鹹菜,再來一口米湯,如此交替,倒是正好清心養胃。
早飯吃完,阿拐連忙將飯碗收去洗涮,生怕師父再繼續念叨,阿醜則是拿出刀具,跑去處理麋鹿。
“棋還敢下麼?”
許元左右無事,隨口問道。
“誰怕你似的,來!”
徐老道擼起袖子,“不給你點顏色看看,真要被你給看扁了!”
兩人繼續對弈,自然是重開一局,徐老道仍舊是執黑先行。
第一把,輸。
第二把,再輸。
第三把,還在輸。
待得第四把,下到中場,徐老道額頭已有汗水滾落而下,目光牢牢的盯著棋盤,手中棋子卻是遲遲未落,消瘦到近乎骨立的臉上滿是認真,而許元仍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下棋是耗費心力和體力的一件事,徐老道已不再年輕,沒辦法再像當年那樣下上一整天的棋。
更彆說許元在天上參悟了好幾載下棋之道,下棋的功力愈發精深,一來二去之下,再和他對弈對心神的消耗已不可同日而語。
徐老道幾經躊躇,最終一棋落下,還是決定兵行險招。
這混賬棋藝愈發精深,按部就班的跟他對壘想贏一次難上加難,唯有布上迷陣,舍小取大方有一絲勝機。
‘彆發現,彆發現......’
額頭汗水滾入眼中,徐老道渾然不覺,隻是暗自祈禱。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祈禱的聲音,許元果然未有察覺,追殺向他刻意留下的破綻。
徐老道心中一喜,愈發小心謹慎,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