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燼自知理虧,默默飄回她的身後。
女子一襲黑色長裙,裙擺繡著宛如銀色流光的數萬骷髏,麵容極美,此刻見到峻嶺山的峰頭,便運功翩然落地。
這峻嶺山有個東土村,村子不大,隻和山下的小鎮互通有無,今日張燈結彩,看上去是有新娘子要出嫁。
不過她隱匿身形看到的卻是,村中人的麵上毫無喜悅之情,反倒如行屍走肉般哭喪著臉,平添了幾分詭異。
雖然她知道修仙文裏必然會有鬼村新娘出嫁的副本,但這出未免也太過刻板了。
不過很快,白盈便意識到了有什麽不對勁。
新娘不止一人,準確來說,是全村的女性,無論老少,都穿上了鮮紅似血的嶄新嫁衣。
她們端坐在家門前,搽著白粉和胭脂,全都木訥地望著某處。跟隨她們的視線,白盈發現目光集中之處,竟是村頭的一個井口。
她摸了摸下巴,正想著是直接正麵剛還是也化身其中的時候,一道尖銳的哭聲打破了村莊中死一般的寂靜。
“阿爹!救我——”白盈看了過去,發現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跪在地上,扯著一個中年男人的褲腿苦苦哀求道。
中年男人的眼中隻是微微透露出不忍,而後似乎想起什麽,臉色驚變,一腳將她踹開,大聲嗬斥道,“滾開!掃把星!你是想我和你弟弟都去死嗎!”
姑娘目露崩潰,還想爬過來,“阿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那魔頭不是說過……”
“閉嘴!還敢對那位大人不敬!”中年男人似乎被踩到痛腳,立刻暴跳如雷,抄起掃把就衝她往死裏打。
“爹!你把她打死了,我們可怎麽辦?”一個男孩正坐在屋內吃飯,此刻端著飯碗,惡狠狠道,“到時候交不出女人,鬼爺可是要把我們都吊死的。”
屋內,還穿著嫁衣的中年女性麻木地擦著灶台,收拾著剛炒完菜的油鍋。
白盈忽然便站在原地,一下子明白了什麽。
中年男人這才扔下掃把回屋,“還是我兒子懂事。”
隨後便端起了桌上的飯碗,拿著木筷斥罵屋裏的妻子,“做頓飯都磨磨蹭蹭……呸,你個死婆娘,鹽是不是放多了!”
便把那姑娘遺棄在門外,不顧死活。
白盈化出身形,站在地上因疼痛而顫抖著的她身旁,半蹲著,好半會才輕輕開口,“……不要哭。”
那姑娘劇烈地一抖,轉頭去看她。
白盈將食指輕貼唇前,輕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驚慌失措。
不知為何,姑娘的眼眶瞬間蓄滿淚水,大顆大顆的淚珠如掉線一般滾落。
她有些恍惚。
好像最初的自己也經曆過這樣絕望的境地。
那是一個冬雪夜。
家家戶戶的窗欞都鍍上了一層柔和燦爛的昏黃色暖光,而衣著襤褸的自己隻能蜷縮在冰冷潮濕的台階下,目光呆滯地盯著麵前的瓷碗。
她知曉那天她將要凍死。
一雙看上去很是奢雅的男士長靴從她身前走過,她還記得那靴子上銀製的長鏈。
他在她麵前停留了很久,卻還是選擇走開。
“……這位大人,行行好吧。”她聽見自己如是說,猶記得伸出的手臂上全是鞭痕。
嗓音很是沙啞。
回話和眼前的景象忽然交錯。
那姑娘不顧自己身上的嫁衣是否刮蹭擦傷,僅能用氣音道。
“……求您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