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寒風夾著雨絲,刀子似的往鄭書意腿上刮。
她沒想過今天會在室外待很久,穿得是日常的OL套裝裙,看著是嚴肅正經了,但薄薄的一層透明絲襪隻是作個禮儀,根本不抵事兒。
大衣下的雙腿裸露在外,裙子堪堪遮住膝蓋,在這寒風裏變成了比門口的豪車還吸睛的存在。
漸漸有人出來了,鄭書意退到一邊,扭頭看的時候,發現不少人都是她采訪過的。
看樣子,這是一個金融界的酒會。
鄭書意下意識想再看看有沒有可能遇到時宴。
但驚覺,她並不知道他長相。
時宴這個人作風甚是低調,極少出現在公眾麵前,鄭書意準備資料時上網搜了過,隻見到一些大全景裏有他並不清晰的身影,但卻沒有正經的寫真。
——
不一會兒,一個互聯網金融公司的女CFO和鄭書意曾經有過兩麵之緣,見她可憐兮兮地站在這裏等車,提出要送她回家,但鄭書意拒絕了。
剛剛嶽星洲說要來接她。
現在十一點整,距離他的生日過去還有一個小時。
她想,不管怎樣,還是要親口對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一樓泊車廊寬敞幹淨,來賓的車陸陸續續開走,留下影影綽綽的尾燈。
不多時,宴會廳裏的人所剩無幾。
“鄭記者?”一個男人上前。
鄭書意回頭看了一眼,是一個隻見過一次的某資本公司高管,但平時老在微信上找她聊天。
男人笑著上前,靠得極近,一開口就是一醉酒氣:“一個人嗎?我送你回家吧。”
這人平時出現在社交場合都是人模人樣的,這會兒倒是連寒暄都沒有,心思昭然若揭。
鄭書意:“謝謝,不用了。”
男人靠近了點,拉住她的手臂,“走吧,雨這麽大也不好打車。”
鄭書意皺眉,扒開他的手,“真的不用了,謝謝,我男朋友等下就來了。”
聽見“男朋友”三個字,男人打量著鄭書意,和她對視時,知道她這番話不是假意推脫,便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接下來,又一個年輕男人對她發出了同樣的邀請。
這也是個認識的,但鄭書意知道他就是個真正玩兒票的富二代。
看來今天這不是個正經的金融酒會。
同樣用強調“男朋友”打發掉那個人後,鄭書意往牆邊站了站。
本來今天被時宴鴿了,她心裏就不舒服,接連遇到這樣的事情,胸腔裏更是有一股無名火在躥。
她站在寒風中的場景正好落在走出宴會廳的秦孝明眼裏。
秦孝明動了惻隱之心,側身對時宴說:“這不是鄭書意嗎?小姑娘大晚上挺可憐的空等你一場,這邊人多,我也不方便,你找個機會幫忙送一程吧。”
時宴撩眼看過去,女人的羊絨圍巾纏了幾圈,裹到下巴,襯得上麵那張臉好像隻有巴掌點大。
明晃晃的冷光燈下,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鼻尖也凍得紅彤彤,但依然難掩眉眼的秀氣精致,杏眼紅唇,明豔嬌俏,像一個精雕細琢的瓷娃娃,站在那裏,帶了點惹人憐的味道。
——
等鄭書意從手機裏抬頭時,一輛黑色賓利緩緩停在了她麵前。
同時,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
鄭書意回頭,和迎麵走來的男人有一瞬間的目光相接。
男人眼神稍作停留,頭頂的水晶吊燈在他金絲鏡框上投射出冰冷的光,隨著防滑鏈在他頰邊輕微晃動。
“鄭記者?”他停下腳步,西服勾勒出的臂彎的弧度顯出幾分疏離,“我送你一程?”
這個男人鄭書意沒見過。
但她卻在想,現在的富二代們怎麽一個個都這麽隨便了。
“不用了,謝謝。”
鏡片後的那雙眼綴著明晃晃的燈光,眼尾往上一挑,明明該是輕佻的眼神,卻透出一股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於是,刺骨寒風下,鄭書意迎著他的目光,補充道:“我男朋友馬上來接我。”
一字一句,加重了“男朋友”三個字,潛台詞的意思是: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
時宴的嘴角幾不可查地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單手入袋,邁步離開。
泊車員拉開車門,他躬身上車,賓利飛馳而去。
第二章
汽車的尾燈在雨幕裏氤氳成模糊的光圈,逐漸消失不見。
鄭書意冷冷哼了一聲,扭開了下巴。
雨停了,但宴會廳人也走光了。
泊車員和門童檢查著四周的設施,保潔人員拿著拖把在地上畫出一道道水跡,一陣陣冷風吹過來,卷起幾片枯葉飄到鄭書意腳邊。
她再次緊了緊圍巾,在這淒涼的夜裏,一時竟不知道該生那個素未謀麵的時宴的氣還是生嶽星洲的氣。
終於,當掛鍾敲響十二點的鍾聲時,一輛熟悉的車緩緩開了過來,停在門口,隨後嶽星洲冒著雨下了車。
沒等他說話,鄭書意就冒雨跑過去,撲到他懷裏,抱著他的手臂撒嬌。
“我都快凍死了!”
嶽星洲勸著她坐上車,係上安全帶後側身去揉她的頭發,“對不起啊,雨太大了沒看清路邊,走錯了個岔路口,繞了好大一圈才轉上來。”
聽到嶽星洲溫柔的聲音,鄭書意那點委屈很快就消失殆盡,反而是對他的愧疚鋪天蓋地湧了上來,柔聲道:“我就是隨口說說,你今天過得怎麽樣?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