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回應她的吻。
他那修長的手慢慢地抬起來,抱住了她的腰。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湮滅這個城市。
夜空好像關了燈的電影幕,鄭書意眼前出現了很多過去的畫麵。
一開始,她並不喜歡嶽星洲。
那時她已經要大四了,室友都說發現一個低一級的學弟特別帥,於是幾個人像狗仔一樣跑到操場去看。
也就還行吧,沒有他們說的那麽誇張。
鄭書意如是想,很快將這個人忘在腦後。
可是嶽星洲卻對鄭書意一見鍾情了。
二十歲的男生,追求總是來得熱烈而直白,送花,表白,在晚會上明目張膽地對她唱情歌,十足的轟轟烈烈。
但鄭書意不吃這一套,花不要,禮物不收,唱歌的時候她掉頭就走。
那時候,很多人都覺得嶽星洲應該堅持不了多久,包括鄭書意也這樣認為,他跟那些三分鍾熱度的男生沒什麽區別。
可是鄭書意沒想到直到她畢業進入報社成為一名實習記者,嶽星洲也沒放棄她。
離開了校園,鄭書意每天要早起報選題,搶線索,奔走在金融街做采訪,夜裏還要熬夜寫新聞稿,拿著可憐的實習工資,卻時時在操心幾百億幾千億的項目。
對社會生活的不適應導致鄭書意很長一段時間都鬱鬱寡歡,這個時候,嶽星洲成了她生活裏唯一的色彩。
鄭書意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答應做嶽星洲女朋友那天是在電話裏說的,而嶽星洲這個傻小子卻興奮地立刻從學校打車來見她,隻為了一個名正言順的擁抱。
朋友們其實也大多不理解鄭書意,說他嶽星洲除了長了一張小白臉,還有什麽出挑的地方嗎?家庭條件普普通通,工作也沒有什麽前景,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鄭書意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我覺得他這個人特別真誠呀!多難得的品質啊!
可是為什麽這麽快,人就變了呢?
她視線的焦點再次聚集在門診大樓的台階上,幾個匆匆走出來的護士小姐看見擁吻的動情兩人,露出豔羨的笑容。
真是好一對璧人。
過分通情達理是真的。
漠不關心是真的。
揉頭發的習慣是真的。
隻有“許峰”是假的,或許連那淡淡的香水都是這個女人的。
鄭書意覺得深夜冒雨趕來醫院的自己就是個笑話。
理智告訴她,此時自己不應該是一個局外人,她應該走上去捍衛自己的所有權。
可是她邁不動腿,也不願意在這人來人往的醫院上演一出狗血大劇。
她對身份的自持也不允許她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
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後,鄭書意摸了一下臉,滿手的雨水,不知道有沒有夾雜著淚水。
她走向嶽星洲的車,摘下她嶽星洲送給她的手鏈,牢固地掛在車門把手上後,轉身走進雨幕。
夜雨瓢潑,銀質細鏈被雨水衝刷地搖搖欲墜,卻依然泛著冰冷的光點。
看起來就像鄭書意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冷冷地說: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見了。
第三章
冷風一陣陣吹過來,提醒著站在門口的人該離開了。
嶽星洲看著這門簾一般的雨,正在猶豫要不要衝進雨裏時,秦樂之從包裏拿出傘,撐開後舉到他頭頂。
一個眼神對視後,秦樂之笑了一下,挽住他的胳膊,兩人一起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十來米的距離兩人走了好幾分鍾,站到車前時,嶽星洲低聲道:“那……我回家了。”
秦樂之挽著他的胳膊不放手,低頭靠在他胸`前,撒嬌道:“你再陪我一會兒嘛,我怕天亮了就發現這一切都是夢。”
嶽星洲舔了舔唇角,眼神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片刻後,他還是抬手抱住了秦樂之的背。
兩個人在一把女士傘下顯得擁擠不堪,夜雨淅淅瀝瀝地飄到秦樂之脖子上,冷得她打了一個寒顫,但她還是沒有鬆開手。
“冷嗎?”
嶽星洲問。
秦樂之越發抱緊了嶽星洲,“有你在就不冷。”
“嗯。”嶽星洲說,“我真的要回去了,明早還上班。”
聽到這話,秦樂之放開了嶽星洲,抬頭看著他的時候眼裏有霧蒙蒙的水汽,整個人虛弱得好像這雨再大一點就能淋化她。
她用小指勾住嶽星洲的小指,輕輕地晃,“星洲,希望你好好考慮我今天說的話。她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她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
說完,她鬆開手,低聲道:“我小舅舅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嶽星洲定定地看著秦樂之坐進了一輛勞斯萊斯,目光在頭頂的路燈下閃爍,喉結微動。
他轉身,慢吞吞地朝自己的車走去。
夜幕裏,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他拿出車鑰匙,按了解鎖鍵,伸手去拉車門,卻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等他看清那是什麽時,心跳突然加速,血氣倒湧,意識瞬間空白一片,神經緊張地快要炸裂。
——
淩晨三點四十五。
雨應該是停了,路上的鳴笛聲清晰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