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秣是被凍醒的。
眼含銳利的眸子驀然睜開,暗含不悅。這些宮人愈發偷懶,竟敢斷了殿內的爐火。
平日裡是自己過於慣著他們,張嘴便喊:“放肆!”
聲音出口方覺著不對,她的聲音經曆過長久的廝殺,已變得沙啞,年老,不會是如今這般清亮,年輕。
身子動了幾下,才發覺手腕處的桎梏。
粗糙厚實的麻繩在手腕處纏了一圈又一圈,似是怕她跑了。
不僅如此,身上還穿著鮮亮的紅色衣服,似是在地上久了,沾了許多灰塵,倒像是喜服?
究竟是誰有能耐將當朝太後從皇宮掠奪出來,嫁作他人,放肆至極。
手腕微動,輕而易舉解開桎梏,萬幸年少時學的技藝還不曾生疏,緩和幾分麻了的雙腿,起身探查。
裝滿樹枝柴火的房間不難猜出是做何用處。
須臾,她將從房間一角找到的破爛紙張,攤開。
上麵密密麻麻的文字,讓她熟悉又陌生。且造紙技藝也有所差彆,不等她繼續探究,上了鎖的門口傳來聲響。
“老宋家的真是有福,那麼個大美人入了他家門,還愁什麼?”
有另一人調笑,“我看這媳婦也不是給宋老三娶的,遠在天邊的人,上哪入洞房花燭?彆是便宜那宋老二了!”
“嘿嘿嘿……”
兩人對視一眼,奸淫邪笑。
薑秣聽不懂帶著鄉音的話,隻覺二人笑得惡心,麵露謹慎,倚靠門邊,等著兩人入網。
二人方一推門,薑秣手上的棍子便衝了出去。
隨後,用綁了自己的繩子,將二人捆起來,一腳踹醒。
“呲……”
二人吃痛,悠悠轉醒。
“薑秣,你哪來的膽子竟敢綁了我們?”
“不過是一個衝喜婆娘,費那麼多勁乾嘛,你可是被賣來朝餘村的,還想翻身?彆給臉不要臉,等隊長來了,看你怎麼解釋。”
薑秣腳尖碾了幾下,乾巴的地板,揚起一陣灰塵,嗆得二人說不出話。
那一大串話,她隻聽懂了一個賣字。頓時對自己的處境有了些許了解。
若是入了奴籍,便不好跑了。
眼睛微眯,思索對地下二人的處理方法。
養尊處優久了,她有多少時日沒有親手殺過人?
在外等著把新娘子抬出來的鄉親們,久等不見人,一個兩個不知想起什麼,麵帶慌張,喊了隊長匆匆往柴房跑。
“這狗蛋和二麻可彆想不開,也不看看那是不是他們能沾染的人,宋老三的媳婦,誰敢碰?”
隊長心裡嘀咕,臉上卻是灰白,似乎對結果已經了然於心。
然後,他瞧著被綁起來的人,麵露震驚。
顫抖著指著,立在一旁的薑秣,“你怎的把他們綁了起來?”
人一多,薑秣才注意到衣衫不對。
村民們破布麻衣著身,簡單力朗。
這不是本朝服飾。
虞朝自她當政,雖削減了平民百姓家中對於衣衫的開銷,卻也不似這般衣不蔽體。
且不分男女,皆食不果腹模樣。
虞朝何時有這樣的地界?
薑太後自問,自己是個賢明的當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