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將跟自己背道而馳,這才是吳陌竊喜的緣由。
吳陌非常清楚,必須和這幫人不在一個大方向上,才有擺脫蟒熊生還的可能。他一直擔心他們跟自己一樣,沿著河跑路,那是真的不香了。
高高在上的武者,來如風去如電,就這還擺脫不了蟒熊的追擊,他吳陌何德何能,還奢望跑得贏武者?隻怕人家絕塵而去,最多順嘴朝他喊一聲快跑,怎麼會管他這個土民的死活!
到了此刻,吳陌已經得出了結論,這幫人應該就是鎮上常見的那種全武者傭兵小隊。
吳陌所在的美濟鎮,是出入奧頓山脈的門戶,長年都有各式各樣的冒險者出沒。隻不過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隻能止步於美濟鎮的村牆之內。
沒有通行證,是不可能獲準進入奧頓山脈的。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通行證當然管不到美濟鎮人的頭上。
外來的冒險者隻能雇傭美濟鎮人,組成團隊進山,尋找他們的所需所求。在這些人的稱呼中,美濟鎮人因而獲得了一個不雅的名號:土民。
除了鎮裡的土民團,經由美濟鎮,進入奧頓山脈的人類團隊有且隻有一種,就是全部由年青武者組成的傭兵小隊,一般隻有六到八人,每一個人都跟吳陌現在的年齡相仿,說起來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
隻有這種小隊,才有能力突進到獨角蟒熊活動區域的邊沿——離華陰穀的直線距離超過三百公裡!在山區裡彎彎繞繞的跑下來,怕是八百公裡都不止。
最可氣的,他們大都還能全身而退,滿載而歸。
誰知道他們能深入多遠呢?反正那種地方,鎮上的土民,包括吳陌在內,肯定是進不去的。
這一路上,不算亂七八糟的各種毒物,光是有名有號的準霸主級猛獸就不下十種,加上數不清的沼澤、峭壁、洞窟、湖泊之類的天然障礙,即使金主們給土民團的裝備精良,也走不到蟒熊的所在,大都得交待在某處,化為人家排泄的殘渣。
譬如吳陌七歲那年,他的父親隨同鎮裡的團隊出行,二十多口子一去不複返,全團儘墨,顯見是折在了哪個旮旯裡。
吳陌自己的活動範圍,也大都在華陰穀內,這穀地通往奧頓山脈深處,算得上是唯一的通路。道理很簡單啊,除非你的目的是爬山,否則沒有人會心血來潮,放著好好的平地不走,偏偏要去翻越高達千米的山嶺。
穀那邊的世界,他在前兩年,畏畏縮縮地隻探過一次腦袋。
光那一次就夠勁了,稱得上是九死一生,最後僥幸地逃出生天。隻要一想起來,吳陌到今天兀自後怕不已。
人比人氣死人。
人類在危急之中有個本能,總想藏入遮蔽視線的隱秘之處,卻不知山林雖密,根本就不能阻擋蟒熊的前行,那家夥可不僅僅隻靠著眼睛吃飯。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怪不得這一路被蟒熊攆得狼狽不堪,原來根本就不懂得利用地形地物。”
帶著對萌新們深深的鄙視,同樣無毛的吳陌,已經翻越了好幾塊大石,跑到了早就瞄好的一塊巨石跟前。
這塊巨石大概有十幾米高的樣子,隻要爬上去,他就能暫時脫離了險境。
蟒熊再厲害,也不可能像人一樣具有全麵滿格的能力,且不論巨石壁上覆滿了濕滑的苔蘚,單單高到了這種程度,它們也肯定攀爬不上的。
吳陌自己,在這麵幾乎垂直的石壁麵前,也得借著微微凸起的石麵和僅容手指插入的縫隙,費儘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徒手爬上來的。
蟒熊能不能跳上來呢?
嗬嗬,那真是天方夜譚了,這個詞根本就不在少年的考慮當中。
美濟鎮的村牆也是這般高這般光滑,當年蟒熊犯境,在村牆前同樣束手無策,最後隻能悻悻而退。
蟒熊不過是山林的霸主,人類卻是萬物的霸主,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層次。
當然,對於吳陌這樣的土民來說,他得承認,人家的霸主地位才是真的。
吳陌剛剛爬了一小段,本來已經模糊沉寂的聲響又變得清晰可聞,傳來了急促而沉重的喘息聲,以及哢哢的機械摩擦聲。他有點氣急敗壞了,無論是人還是熊,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兒!
他要是縮在石壁上麵的某個角落裡,或許還能躲過。然而不上不下地卡在這裡,麵對武者或者蟒熊,吳陌沒有絲毫的僥幸心理,哪一方都會在第一時間裡輕而易舉的發現他的蹤跡。
在雙方轉過山口之前,吳陌若是還不能爬到頂端,鐵定要被牽連進去了,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晚了。”
出身就決定了立場,雖然不受待見,但他和武者仍然算是天然的盟友。
在蟒熊眼裡,哪管得吳陌是不是這一夥裡的,這條爬蟲又不像那夥人那麼難搞,一爪子就能拍死,蟒熊絕不會介意隨手賞上一記。
吳陌忍不住回首張望,首先落入眼簾的,是已經從山口裡轉出來的四個人,兩兩一組,輕輕一跨,便是十餘米的距離。晚霞的餘暉照在他們晶亮的甲胄上,晃動著一抹抹金黃的色彩。
吳陌有一刹那的恍惚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