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海平拿起小噴劑仔細觀察，瓶子的正麵全是霓虹語，翻轉到背麵才是翻譯過來的漢字。隨即孫海平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謝佳明，對田紅春說道：“田老師，你消消氣，我來問他兩句。”
宋誌新聞言趕緊把田紅春拉到一邊坐，隨後又給自己扯了一把凳子坐。
“你現在不說話，是覺得被老師和同學發現了覺得尷尬，還是怕你們班主任跟你家長聯係？”孫海平試探著問道。
見謝佳明還是不肯說話，孫海平繼續循循善誘：“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是在這裡僵持。我們又沒有超能力，不能抹去知道這件事的人的記憶，不是嗎？你有什麼顧慮都說出來，我們一起來想辦法。”
“我怕。”謝佳明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緊張的看了眼孫海平，說出了到這個辦公室裡的第一句話。
“沒關係，你慢慢說。”孫海平說道。
謝佳明知道孫海平是八年級的年級主任，他說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見他對自己說話這麼和氣，謝佳明的心裡放鬆了許多，慢慢的開始跟孫海平解釋：“東西是我在網上買的，但是我沒用過，瓶子裡的東西我已經倒了，現在裡麵裝的是水。”
說著，謝佳明把小瓶子的蓋子打開，往自己身上、手上噴了幾下。
“你乾什麼！”田紅春看到他的動作，急的站起來。
孫海平遞給田紅春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又和藹的看向謝佳明，“我相信你說的。”
“但是，你知道這些東西不應該出現在學校，對嗎？”
謝佳明點點頭。
“前幾天班裡有同學拿我和陳晨開玩笑，說我倆是同性戀，但我不是。我帶這些過來，就是想證明我性取向是正常的。”
“那是他們的問題，不是你的錯。這件事你們班主任一定會處理，讓他們該道歉的道歉，這樣處理，你同意嗎？”
謝佳明又點點頭。
“那你帶這些東西來，是不是也做的不對？”孫海平並沒有指責謝佳明，平靜的等著他回答。
“我會寫檢討，當著班裡同學念一遍。”謝佳明說道。
“檢討要寫，念就不必了。”孫海平拍拍謝佳明的肩膀，“你們現在十四五歲的年紀，基本上發育成熟，擁有了情竇初開的動能，也應該擁有戀愛的權利。
但在戀愛前，你要想清楚，你是不是一個可以一心多用的人，如果你在一個階段內隻能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而你在段時間內又沒有辦法改變，那麼你在這個時間段內應該去做你認為最重要的事，比如升學或者說實現理想。
而且你要知道一點，就算老師和家長都很開明，如果你早戀，很有可能還是會引來周邊的人的非議，不隻是對你還會對你喜歡的女孩。”
謝佳明想辯解，但他視線和孫海平的視線交彙時，意識到自己再多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眼前這位老師知道他都做了什麼。
樓道響起了腳步聲，孫海平聞聲拍了拍謝佳明的肩膀，“你們班的同學回來了，你也回教室吧。剩下的事，老師們會和你的父母溝通，放心不用害怕。”
謝佳明遲疑了片刻，說了聲“謝謝老師”轉身離開了。
“孫主任，就這麼放他走了？”田紅春不滿的問道，“他明明……”
孫海平翻出記事本，一邊做工作記錄，一邊反問田紅春：“你要把他逼死嗎？”
田紅春一噎。
“他們這個年紀正是青春期叛逆，你越是不讓他乾什麼他偏要跟你對著乾。今天，讓他在這裡跟我們僵持著，能解決問題嗎？
還有你，剛才二話不說，把你們班學生趕下樓去跑圈？虧你想得出來！
萬一，萬一哪個學生在操場上出了點問題，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宋誌新見田紅春臉色不好，趕緊開口幫他辯解：“孫主任，這事兒怪我。我上課看到謝佳明拿個東西在後麵對著同桌噴，我就想著讓他把東西交出來。誰知道他死活不肯，我就走過去想把東西搶過來，結果拉扯間把他書包扯掉了，那個小包裝就從他包裡掉出來了。
我看著班裡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就把他趕到田老師辦公室去。這才有了後麵的事。”
孫海平大力的合上工作筆記本，深吸一口氣，“你們都剛工作沒幾年，對工作有積極性是好事，但是工作要講方式方法，尤其是對孩子，要有耐心。不要動不動就推搡動手，那是人，不是什麼物件兒。
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你當著這麼多老師麵，尤其是還有女老師在，上來就指責他怎麼樣怎麼樣，他不要麵子？他能願意跟你說？
處理問題，不是要把你知道的都要講出來，你是要聽他講，要聽他是怎麼想這件事的，我們是幫他糾錯，你一味的指責有什麼意義呢？他認可你的說法嗎？”
“可是他……”田紅春擔心的是謝佳明有沒有偷嘗禁果。
“我知道你的擔憂，我也擔心，但這個問題即便真的發生了，我們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剩下的事就需要我們和孩子家長相互配合，避免他以後走上歪路。”孫海平站起身，走到田紅春身旁，一隻手重重的壓在田紅春的肩膀上，“我們的工作本來就難做，這個擔子很重，辛苦你了。”
送走了田紅春和宋誌新，孫海平看著還在和米格傳紙條的劉婧，無奈的搖搖頭，“劉婧，你可以說話了。”
劉婧長舒一口氣，“大哥，剛才可憋死我了。那個男生肯定沒全部說實話。”
“那當然，那還能怎麼樣呢？我剛才在這裡坐著，眼看著他指甲都要扣進肉裡了，照田紅春那個問法，再多問幾句，那個男生保不齊做出什麼過激的事呢。”孫海平說道。
“唉，這倒是，現在的孩子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學習壓力大是一方麵，接觸外界信息的機會也太多。各種良莠不齊的信息裹挾著他們前進，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不該逼他們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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