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程比月笙想的還要遠。
畢竟,她醒來的時候,這輛車已經開了兩天半。
她麵無表情單手開車,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發疼的後頸。
沒有人能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傷害她,除了沈長安。
真是讓人生氣啊。
見到他的時候,直接殺掉吧。
一點都不乖呢。
月笙的車子開得很快,一路上看到的全部都是往她相反的方向奔逃的人。
她握緊了沈長安的手槍。
用他的手槍殺掉他,一定很棒吧。
“大帥,二班三班全軍覆沒!”
戰火中,排長跑了過來,臉上的鮮血混著淚水,咬著牙大聲彙報。
沈長安死死掐緊了掌心:“炊事班的頂上。我和你們一起過去。”
說罷,他拿起狙擊槍,大步走上前。
李立攔住了他:“大帥,不行。”
沈長安看向他:“我和兄弟們沒有區彆。”
所有人都做到了用身體來守護江城。
所有人也都知道,這是最後一道防線,他們的親人愛人在背後,他們不能退縮。
侵略軍的這次進攻準備多時,他們的裝備和武器遠遠領先,大概是準備三天拿下。
然而,今天已經是第三天,江城依舊那樣頑強。
所有人都在往前。
哪怕昨天還在談笑風生的兄弟下一秒就死在自己的麵前,也要踩著戰友的屍體往前衝。
前麵是敵人的槍炮和刀尖,身邊是不斷倒下的戰友。
一個人死去,被草草埋在地裡,千裡之外的後方,就有一些人再也等不回他們的親人或是愛人。
即便是所有人都死在了槍炮中,後麵還會有後勤用命往上補。後勤再死了,那傷病員也爬也要爬過去。
見過無數的絕境和無數慘烈的場麵,卻沒有一個人想過退縮。
李立看著沈長安的側臉,上前一步再一次攔住了他:
“大帥!您不能上去!”
李立眼眶泛紅。他最好的兄弟死了,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悲傷。
沈長安還沒有開口,便不斷有人拖著受傷的軀體滿身鮮血來報:
“十五班全部犧牲!”
“二連還剩三個通訊員……”
沈長安啞著嗓子,大聲道:“繼續上!”
李立幾乎崩潰:“我們真的能守住江城嗎!我們真的能等到援軍來嗎!”
沈長安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李立:“能。”
其實他並不知道能不能,但是他必須能。
江城一旦淪陷,那全國淪陷隻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即便前方是最絕望的深淵,他還是必須往前。
因為身後,有必須守護的東西。
沈長安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扛起槍便走了出去。
李立咬著牙,毫不猶豫地也跟了上去。
他們踩著戰友破碎的屍體,一步步向前。
槍炮聲讓鼓膜都要碎裂,鼻尖是難聞的槍火味和血腥味,沈長安一步步向前。
對麵,藤井將軍聽著戰果,皺了皺眉:
“為什麼他們明明沒有援軍,卻堅持了這麼久?”
紀子成笑道:“還能怎麼樣,用命往上填唄。”
“真是奇怪。”藤井看向紀子成,“你們國家的人,都這麼不要命?”
紀子成撓撓頭,笑得諂媚:“我就不知道他們了,但是我若是為將軍做事,肯定也是不要命的。”
藤井很滿意紀子成的回答。
他點了點頭,對準手中的無線電,開口道:“將大寶貝弄過去,做出最後一擊。我沒有耐心了。”
“是!”
紀子成聽著對話,死死掐住了掌心。
沈長安,真的能守住江城嗎?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的一瞬間,侵略軍歡呼了起來。
他們在黑色的煙霧中衝上前,企圖做第一個踏入江城的人。
然而,黑霧中的一發子彈直直射來,正中其中一個人的眉心。
“媽的!他們怎麼還有人活著!”
“小心埋伏!”
屍體變成了城牆,侵略軍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這麼頑強。
月笙終於將車子開到前線的時候,已經是十號。
她看著車窗外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後方一個人影也沒有?
醫生呢,傷員呢,補給呢,通訊員呢?
車子已經開不過去,她下了車,大步往前跑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