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的手在顫抖。
他死死捂住兒子的嘴，生怕那稚嫩的哭聲會引來追兵。懷中的小人兒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恐懼，乖巧地閉著眼睛，隻是睫毛還在不停地顫動。
遠處傳來馬蹄聲，火把的光亮在夜色中忽明忽暗。龍騰屏住呼吸，後背緊貼著冰冷的城牆。他能感覺到婉清的手在發抖，她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相公......"婉清的聲音很輕，卻讓龍騰的心猛地揪緊。他低頭看去，月光下，婉清的臉色慘白如紙，腹部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滲血，染紅了她的裙擺。
"彆說話，省些力氣。"龍騰咬著牙，將婉清往懷裡帶了帶。她的身子很冷，冷得讓他害怕。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龍騰能聽到追兵們的交談聲。
"仔細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大人說了，一個都不能放過！"
龍騰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想起一個時辰前，那些黑衣人闖進龍府時的場景。刀光劍影中，他眼睜睜看著父親、母親、兄長一個個倒在血泊裡。若不是婉清拚死護著，他們父子也早已......
"相公......"婉清又喚了一聲，這次聲音更輕了。龍騰低頭，看到她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那是他們成親時他送給她的防身之物。
"你......"龍騰的聲音哽住了。
婉清抬起頭，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帶著孩子走......我走不動了......"
"不行！"龍騰低吼，"我背你！"
"來不及了......"婉清的手撫上他的臉，指尖冰涼，"聽，他們來了......"
馬蹄聲就在不遠處，火把的光已經能照到他們藏身的牆角。龍騰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他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婉清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告訴他，娘親很愛他......"
龍騰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看到婉清舉起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鮮血濺在他的臉上，滾燙得幾乎要將他灼傷。
"走......"婉清用儘最後的力氣推了他一把。
龍騰將兒子緊緊綁在胸前，轉身狂奔。他不敢回頭，不敢去看婉清最後的樣子。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還有追兵們的喊殺聲。
"在那裡！追！"
箭矢破空而來，龍騰側身躲過，卻還是被擦傷了手臂。他顧不得疼痛，繼續向前狂奔。懷中的兒子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絕望，終於哭出了聲。
"彆哭......彆哭......"龍騰一邊跑一邊輕聲安慰，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西門就在眼前，但城門處重兵把守，根本出不去。龍騰抬頭看向城牆，月光下，他能看到守衛薄弱的地方。
"抱緊爹爹......"他對兒子說，然後開始攀爬城牆。粗糙的磚石磨破了他的手掌，但他感覺不到疼痛。身後傳來追兵的喊聲，箭矢不斷射來，有一支甚至擦著他的耳朵飛過。
終於爬到了城牆頂端，龍騰低頭看去，城外一片漆黑。他深吸一口氣，縱身躍下。
墜落的過程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龍騰緊緊護著懷中的兒子，用身體承受了大部分的衝擊。落地時，他聽到自己腿骨斷裂的聲音，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但他不能停下。
龍騰咬著牙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向十裡坡方向跑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他不敢停下。懷中的兒子已經哭累了，沉沉睡去。
遠處傳來馬蹄聲，龍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難道追兵已經繞到城外了？
"龍二公子！"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龍騰抬頭，看到三個黑影從路邊的樹林中閃出。為首的是一個中年漢子，麵容剛毅，眼神銳利。
"在下楊鐵心"中年漢子快速說道，"快跟我來！"
龍騰這才注意到，不遠處停著一艘小船。楊鐵心扶著他上了船，另外兩人迅速解開纜繩。
"追兵很快就會搜到這裡，我們順江而下，去下遊的臨江城。"楊鐵心一邊說，一邊檢查龍騰的傷勢，"你的腿......"
"無妨。"龍騰咬著牙，"隻要能活著離開這裡......"
小船在夜色中順流而下，龍騰回頭望去，龍翔城的輪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現。他知道，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是那個養尊處優的龍家二少爺了。
龍騰閉上眼睛。他知道，從今以後，他的人生隻剩下兩個目標——養大兒子和複仇。
懷中的兒子動了動，龍騰低頭看去，小家夥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已經天翻地覆。月光下，兒子的眉眼像極了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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