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曆法1009年3月1日,皇都的暮春來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墨羽王府後園的梨花開得正盛,層層疊疊的雪白花瓣在微風中搖曳,如雲似雪。花香混著酒香,彌漫在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間。十餘名衣著華貴的賓客散坐在漢白玉鋪就的露台上,推杯換盞間,目光卻不時瞥向主位上的那位。
三皇子乾翎斜倚在紫檀木軟榻上,月白錦袍的衣襟微敞,露出一截如玉的鎖骨。他手持一盞羊脂白玉酒盞,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眼神迷離地望著庭中翩躚起舞的歌姬。樂師指尖流淌出的《霓裳羽衣曲》如泣如訴,更襯得這位王爺風流不羈。
"王爺今日好雅興。"兵部尚書之子趙玦舉杯相敬,眼中卻藏著幾分探究。
乾翎懶懶抬眼,眼角那顆淚痣在陽光下泛著微光:"春色如許,不醉何為?"他仰頭飲儘杯中酒,喉結滾動間,酒液順著唇角滑落,在衣襟上洇開一片深色。
腰間那支墨玉簫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簫身上暗刻的紋路在陽光下若隱若現。有心人若細看,會發現那些紋路並非尋常花鳥,而是一幅微縮的江山輿圖。
"王爺這玉簫倒是彆致。"禦史中丞的千金柳如煙柔聲道,眼中秋波流轉。
乾翎輕笑一聲,隨手解下玉簫在指間轉了個圈:"柳小姐若喜歡,改日本王用它為小姐奏一曲《鳳求凰》如何?"
柳如煙頓時羞紅了臉,引得席間一陣曖昧的笑聲。乾翎的目光卻在眾人臉上不著痕跡地掃過,將每個人此刻的神情儘收眼底——趙玦的試探,柳如煙的傾慕,還有那幾個世家子弟眼中藏不住的輕蔑。
他們都以為墨羽王不過是個沉迷聲色的紈絝子弟。
正此時,管家徐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回廊下,躬身道:"王爺,江南新送來的歌姬到了。"
乾翎漫不經心地擺手:"讓她們候著。"轉頭又對樂師道,"換《春江花月夜》。"
琴音一轉,乾翎似醉非醉地眯起眼,手指跟著節拍在案幾上輕叩。誰也沒注意到,他叩擊的節奏暗合軍中傳信的密碼,而侍立在他身後的黑衣侍衛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悄然退下。
酒過三巡,日頭西斜。乾翎似是終於儘了興,揮手示意樂師退下。"今日就到這裡吧。"他聲音慵懶,帶著幾分醉意,"諸位若不嫌棄,改日再來本王這園子賞花。"
賓客們識趣地告辭。待最後一位客人離開園門,乾翎眼中的醉意瞬間消散無蹤。他整了整衣襟,眼神銳利如刀:"帶她們上來。"
十名絕色女子踏著碎步款款而來,清一色的江南水袖裙,行走間如弱柳扶風。她們在乾翎麵前盈盈下拜,異口同聲道:"拜見王爺。"
乾翎的目光在她們身上一一掠過,在看到為首的紫衣女子時,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瞬——那女子耳垂上戴著一對墨玉耳墜,玉上暗刻的羽紋在夕陽下泛著幽光。
"都退下。"乾翎突然揮手,隨手指向紫衣女子,"你留下伺候。"
待園中隻剩二人,紫衣女子瞬間挺直腰背,眼中媚態全無。她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稟主上,"墨影會"已控製江南七成漕運。揚州、蘇州的漕幫儘在掌握,杭州那邊還需些時日。"
乾翎唇角微勾,把玩著手中的玉簫:"沈萬山那邊可有察覺?"
"沈家主以為隻是漕幫內鬥,尚未懷疑到我們頭上。"女子頓了頓,"不過半月前,二皇子的人曾到過杭州漕運衙門。"
"乾明瀾?"乾翎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倒是嗅覺靈敏。"他起身走到一株梨樹下,抬手折下一枝梨花,"告訴江南各分會,暫停一切集會,轉入"蟄伏"狀態。"
"是。"紫衣女子猶豫片刻,"主上,還有一事。屬下在來京途中,發現赤鱗衛的暗探在查漕糧去向。"
乾翎輕笑一聲,將梨花枝放在鼻尖輕嗅:"我那皇兄終於坐不住了。"他突然將花枝折斷,"無妨,讓他們查。傳令下去,從即日起,所有漕糧改走"墨線"。"
紫衣女子眼中閃過震驚:"主上要啟動"墨線"?那可是我們最後的..."
"按我說的做。"乾翎打斷她,聲音輕柔卻不容置疑,"另外,讓"墨鴉"盯緊赤鱗衛的動向,特彆是藺無殤的一舉一動。"
夕陽的餘暉將乾翎的身影拉得修長,他站在滿園梨花中,月白袍角被春風輕輕掀起。遠處看去,真真是位風流倜儻的閒散王爺。唯有那紫衣女子知道,此刻主上眼中閃爍的,是足以焚毀整個皇城的野火。
"主上,還有一事。"女子低聲道,"三日後是太後壽辰,宮中傳來消息,陛下有意在壽宴上為您指婚。"
乾翎把玩梨花枝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笑得更深:"好啊,本王正缺個王妃。"他將殘花丟入池中,看著它被錦鯉爭相啄食,"就是不知,哪位小姐有這個福分?"
池水泛起漣漪,倒映著乾翎似笑非笑的臉。水中的影子被扭曲拉長,宛如一隻即將展翅的墨羽鳳凰,隨時準備衝破水麵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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