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晴覺得可笑。
私下裡楊蘇蘇一口一個政然哥,人前改口大隊長。
她把課本收拾起來抱在懷裡,雙眸藏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裡,臉上帶著笑,笑不達眼底,那雙眼靜靜地打量著對麵的人。
視線令人窒息。
“既然知道我不待見你那就不要勸我了。”
“況且,你又沒有天天跟在我們夫妻屁股後麵過日子,怎麼知道誰是誰非,口口聲聲說我虐待女兒,你有證據嗎?”
“還是說看到陸政然放了點血就覺得他委屈,他是位好家長,絲毫不考慮我獨自帶孩子的艱辛,我有沒有重男輕女有待考量,你現在的言行舉止比我愛男多了。”
楊蘇蘇喜歡維持有知識有涵養的形象,從不在明麵上為難薑晚晴,明裡暗裡給她潑臟水挖苦她。
很巧,薑晚晴也不想因為一個小三像個潑婦一樣吵來吵去,白讓外人看了笑話。
上輩子她們用儘各種手段逼瘋她,這輩子,被世人唾罵嘲笑的隻有渣男賤女。
薑晚晴沒有生氣。
楊蘇蘇很意外。
還以為她這個蠢貨又會像前幾次一樣,稍微挑撥兩句就炸火。
楊蘇蘇笑笑沒說話。
薑晚晴和唐青青告彆,唐青青送她出去,走到外麵才笑出來,捂著肚子有些直不起腰:“幾天不見你變聰明了,還能把楊蘇蘇懟得啞口無言。”
大家都說楊蘇蘇人好,善良,有學識。
唐青青反而覺得她說的話像毒藥,聞著香實則見血封喉。
薑晚晴拍了拍她的手:“還在知青點住著,不要因為我和她們撕破臉,保不準她們背地裡做什麼事壞你。”
唐青青點頭:“我有分寸。”
“天冷,你快回去。”
知青點和大隊每日都有人輪流掃雪,早上掃過一遍,中午又下了一場,掃出來的路兩邊堆了厚厚的雪,中間一層薄薄的。
薑晚晴留下兩排不深的腳印。
回家的路上會經過大隊,即將下雪的天朦朧陰沉,顏色似一口煙吐在玻璃瓶子中,霧蒙蒙的,灰中帶著青藍色。
薑晚晴站在不高的壩上,遠遠瞧見陸政然牽著陸多喜的手回大隊。
陸多喜腿短,要努力奔跑才跟得上陸政然,咳嗽症結多在肺部,疾跑會讓喘息加重,她時不時咳兩下。
這是一個很小的細節,一般人無法發現。
薑晚晴是陸多喜的母親,她在乎孩子的身體,日日夜夜惦記著,知道陸多喜怕什麼,因此走路都會照顧到她,慢慢地走,或者乾脆抱在懷裡。
她道:“不好走的路,還有很多。”
她為陸多喜割血三年多,外人猜忌她的時候,陸多喜哪怕多說一個字,透露一些,也不會讓她被大隊的人謾罵詆毀。
隨便罵。
她會把這些罵聲千百倍還回去。
收回目光,薑晚晴離開。
陸政然帶著陸多喜回到大隊宿舍,剛要開門似乎察覺到什麼,朝壩上的位置看了一眼。
什麼都沒有。
天比剛才更黑了,下一秒要塌下來一樣。
他收回目光,對陸多喜說:“晚上就睡在大隊,讓你娘好好反省。”
陸多喜十分讚同,嘴上卻說:“娘自己睡會不會害怕啊?晚上太想我們找過來,我們就給她開門吧。”